镜子里的脸，我已经不敢多看。

左脸颊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脸上。

曾经那个被粉丝称为"人间芭比"的方雨桐，彻底消失了。

车祸三年，我从顶流女星沦为过街老鼠。

经纪人背叛，闺蜜落井下石，连亲生父母都嫌弃我给家族丢脸。

唯一陪在身边的，只有从小照顾我的钱姨。

"小姐，慕寒川又上热搜了。"钱姨端着粥走进房间。

我头也不抬："关我什么事。"

"可是小姐，你不是一直..."

"一直什么？"我放下手中的剧本，"一直暗恋他？"

钱姨欲言又止。

是的，我暗恋慕寒川五年了。

从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救下被私生饭围堵的他开始。

那时的慕寒川还只是个练习生，我已经是当红小花。

我戴着面具救了他，他说要报答我，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

后来他红了，成了现在娱乐圈的顶流男星。

而我，毁了。

手机震动，经纪人赵姐的信息：【雨桐，星辉传媒要解约，违约金五千万，三天内交齐。】

五千万？

我苦笑。

方家虽然有钱，但父亲早就放话，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一分钱都别想要。

钱姨看见我脸色不对："小姐，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她。

钱姨看完，脸色发白："怎么会这么多？"

"因为我现在没有商业价值了。"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违约金算什么，关键是他们这是要彻底封杀我。"

楼下，一辆黑色迈***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慕寒川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一身黑色风衣，五官精致得像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他抬头看了一眼我住的这栋公寓楼。

我迅速退到窗帘后。

"小姐，慕先生来做什么？"钱姨也看见了。

我心跳加速。

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钱姨去开门，我听见慕寒川低沉的声音："请问方雨桐小姐在家吗？"

"在...在的，慕先生请进。"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背对着门口，不敢回头。

"方小姐。"

他的声音就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想见见你。"

"有什么好见的，我现在这副样子。"

沉默了几秒钟。

"转过来。"他说。

"不要。"

"方雨桐，转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缓缓转身。

面具遮住了我的左脸，只露出右边完好的半张脸。

慕寒川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我戴的面具，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

"是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心里一跳："什么？"

慕寒川快步走到我面前，想要伸手触碰我的面具，被我躲开了。

"五年前，十八岁生日那天，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我感觉血液倒流。

他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就是这个面具。"慕寒川的眼中燃起火焰，"白色蕾丝花边，遮住左半边脸，我找了五年的人就是你！"

该死。

我怎么忘了那天戴的就是这个面具。

"慕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慕寒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的声音，你的眼睛，还有这个面具，不会错的。"

我用力挣脱："就算是又怎样？现在的我配得上你吗？"

慕寒川愣住了。

我指着自己的脸："看清楚，我是个毁容的过气女星，马上就要被公司封杀。而你是什么？娱乐圈的顶流男神，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觉得现在的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

慕寒川看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资格？"他忽然笑了，"方雨桐，你知道我找了你五年吗？"

"你知道我拒绝了多少人，就因为忘不了那个救我的女孩吗？"

"现在告诉我配不配？"

我心脏狂跳，但表面依然冷静："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慕寒川的眼神暗下来："是吗？"

他往后退了一步："那我走。"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我心如刀绞。

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门时，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星辉传媒的违约金，我替你付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沙发上。

钱姨走过来："小姐，慕先生他..."

"他心里有愧疚。"我擦掉眼角的泪，"仅此而已。"

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方雨桐小姐吗？我是星辉传媒的法务部，违约金的事已经有人替您处理了，合同正式解除。"

挂了电话，我望向窗外。

慕寒川的车已经不见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我报答，却选择默默付出。

五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可是慕寒川，你不知道的是...

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正是车祸前的我。

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慕寒川，等我变得足够好，再来找你。

三年了。

是时候让那个叫方雨桐的女孩重新回来了。

钱姨给我端来热牛奶时，我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小姐，您要做什么？"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重新出道。"

"可是您现在的脸..."

"会好的。"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惊讶的声音："雨桐？真的是你？"

"韩医生，是我。"

韩医生是韩国最顶尖的整形专家，三年前车祸后，我找过他，但那时候伤势太重，他说需要等疤痕稳定。

"你终于想通了？"

"嗯，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随时，但是费用..."

"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钱姨担心地看着我："小姐，你哪来的钱？"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出道以来存的钱，够了。"

三天后，我出现在韩国首尔的私人医院里。

韩医生仔细检查了我的伤疤："可以修复到九成，但需要三个月的恢复期。"

"那就开始吧。"

手术很顺利。

醒来时，我的脸被纱布包得像木乃伊。

钱姨守在床边："小姐，疼吗？"

我摇摇头。

比起心痛，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帮我查一下慕寒川最近的行程。"

钱姨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平板电脑："他在拍一部古装剧，叫《长安梦》，女主角是韩嘉欣。"

韩嘉欣。

我的前闺蜜，也是在我车祸后第一个踩我的人。

她现在是娱乐圈新晋小花，代替了我当年的位置。

"这部剧什么时候开机？"

"下个月。"

"导演是谁？"

"李鸿川。"

李导我认识，当年我红的时候，他还求着我拍戏。

我拿过手机，找到李导的微信。

【李导，最近还好吗？】

很快收到回复：【雨桐？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

【听说你在拍《长安梦》？】

【对，你有兴趣复出吗？剧组还缺一个配角。】

配角？

曾经的我，只演女主角。

但现在...

【什么角色？】

【反派女二，戏份不少，很适合你。】

反派女二，正好和韩嘉欣对戏。

有意思。

【我考虑一下。】

放下手机，我对钱姨说："帮我订回国的机票。"

"小姐，您现在这样怎么回去？"

"谁说我要以方雨桐的身份回去？"

我拉开病床旁的抽屉，取出一个全新的身份证。

上面的名字是：苏晴。

这是我三年前就准备好的新身份。

"小姐..."

"从今天开始，方雨桐死了。"我看着镜子中包得像木乃伊的自己，"活下来的，是苏晴。"

两个月后，我重新站在中国的土地上。

疤痕几乎完全看不见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化了厚厚的妆。

现在的我，和三年前的方雨桐判若两人。

发型从长卷发改成了利落的短发，风格也从甜美转向了冷艳。

最重要的是，我瘦了二十斤。

连钱姨都差点没认出来。

"小姐，您现在真的很美。"钱姨眼中含泪，"和以前不一样的美。"

是的，以前的方雨桐是甜美系美女，现在的苏晴是冷艳御姐。

我拨通了李导的电话。

"李导，我是苏晴，关于《长安梦》的角色..."

"苏晴？你就是雨桐推荐的那个新人演员？"

新人演员？

我忍住笑意："是的。"

"明天来剧组面试吧，地址我发给你。"

第二天，我出现在《长安梦》的剧组。

这是一个古装仙侠剧，讲述男主角从凡人修炼成仙的故事。

慕寒川饰演男主角，韩嘉欣饰演女主角，而我要试镜的角色，是爱而不得的反派女二。

化妆间里，我看见了韩嘉欣。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骄傲。

"听说有个新人要来试镜秦月这个角色？"韩嘉欣对助理说，"李导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配角居然找新人。"

助理回答："听说是方雨桐推荐的。"

"方雨桐？"韩嘉欣冷笑，"她现在还有脸推荐人？自己都毁成那样了。"

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冷艳，陌生，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很好。

这样的我，就算站在韩嘉欣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苏晴是吧？准备试镜了。"工作人员走过来。

我跟着走向试镜间。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了坐在导演椅上的李鸿川。

还有他旁边的慕寒川。

男人还是那么帅，一身古装更是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抬头看向我的瞬间，瞳孔微缩。

"你好，我是苏晴。"我礼貌地鞠躬。

李导满意地点头："不错，气质很符合秦月这个角色。"

"开始吧。"

试镜的片段是秦月发现男主角爱上别人后的爆发戏。

我深吸一口气，瞬间进入角色。

"为什么是她？"我看向慕寒川，眼中满含不甘与愤恨，"我为你付出一切，你却爱上了那个软弱无能的女人！"

"她哪里比我好？"

"是因为她的脸更美吗？"

说到这里，我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那我毁了这张脸，你是不是就会爱我了？"

整个试镜间鸦雀无声。

李导激动地拍手："太棒了！就是这种感觉！"

慕寒川却一直盯着我，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苏晴小姐，恭喜你，秦月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我礼貌地笑了："谢谢。"

走出试镜间时，韩嘉欣正好从化妆间出来。

她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你就是苏晴？"

"是的。"

"听说你是方雨桐推荐的？"

"嗯。"

韩嘉欣上下打量着我："希望你能胜任秦月这个角色，毕竟要和我对戏的人，演技不能太差。"

我微笑："我会努力的。"

韩嘉欣转身走了。

却不知道，她刚才讽刺的对象，就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当晚，我收到了剧组的合同。

签字的时候，钱姨问："小姐，您真的要用苏晴这个身份重新开始吗？"

"当然。"我放下笔，"方雨桐已经死了三年了，该让她安息了。"

"那慕先生呢？您还爱他吗？"

我沉默了很久。

"爱。"我最终承认，"但现在的他，爱的是那个救了他的女孩，不是现在的我。"

"所以我要让他重新认识我，重新爱上我。"

"这一次，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报恩，而是因为我这个人。"

钱姨不解："可是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呢？"

"因为我要试探他的心。"我看向窗外的夜景，"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会爱上现在的苏晴。"

"如果他爱的只是当年的恩人，那我也死心了。"

第二天，我正式加入《长安梦》剧组。

开机仪式上，我见到了所有主演。

慕寒川、韩嘉欣、还有其他几个演员。

作为新人，我被安排在最后面。

但当我走上台时，台下的记者们却突然躁动起来。

"这个新人好美！"

"气质真好，有点像当年的方雨桐。"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脏跳了一下。

慕寒川也转头看向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大家好，我是苏晴，很荣幸能参与这部戏。"我微笑着说。

台下掌声雷动。

开机仪式结束后，我正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苏小姐。"

是慕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