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与这温暖气息格格不入的，是客厅里三个翘首以盼、激动不已的身影。

“姐！你回来啦！”最先冲过来的是柳月月，我的三妹。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仰着一张期待的小脸，“快说快说，是不是真的？沈澈是不是真的给你邀请函了？”

紧接着是二妹柳念念，她性格文静，只是站在沙发边，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而大妹柳思思，则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挑着眉问我：“拿来吧，别藏着了。”

她们三个，是同卵三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父母走后，我身兼数职，既是姐姐，也是家长。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看着她们三张一模一样、洋溢着青春期独有憧憬的脸，我喉咙发紧。

“什么邀请函？”我放下书包，故作镇定地走向厨房。

“姐！”柳思思不耐烦地跟了过来，堵在厨房门口，“你别装了，整个年级都传遍了！沈澈在你们班门口，亲手把生日派对的邀请函给你，让你转交给我们。他人呢？”

“没有这回事。”我打开冰箱，拿出昨晚剩下的排骨，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们听错了。”

“不可能！”柳月月也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班的女生都看见了！姐，你是不是把邀请函弄丢了？”

“没有邀请函，怎么丢？”我把排骨倒进锅里，拧开火，热油的滋啦声掩盖了我心跳的慌乱。

“柳如烟！”柳思思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关掉火，转过身，对上她那双和我几乎一样的眼睛。只是她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怀疑和愤怒，而我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说，没有。”

“你撒谎！”柳思思的音量陡然拔高，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是不是嫉妒我们？因为沈澈邀请的是我们，不是你这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思思！”一直沉默的柳念念终于开口，拉开了柳思思的手，“别这样跟姐姐说话。”

“我说的有错吗？”柳思思甩开柳念念，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甘，“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她不喜欢的衣服我们不能买，她觉得不好的朋友我们不能交！现在连我们跟谁说话她都要管！柳如烟，你凭什么！”

凭什么？

凭五年前那个雨夜，我抱着你们三个缩在急救室门口，听着医生宣布爸妈抢救无效时，你们还在昏睡。

凭我一个人签下那一张张冰冷的通知单，一个人处理所有的后事。

凭我放弃了保送名校的机会，选择留在这座小城，守着你们长大。

这些话在我嘴边滚了无数遍，最后却只化为一句疲惫的：“我没有撒谎。”

“好，好，你没有！”柳思思冷笑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狠狠地怼到我面前，“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照片的背景是学校的走廊，画面有些模糊，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沈澈将一张金色的卡片递到我面前的场景。拍照的人显然离得很近，连我当时紧绷的侧脸都拍得一清二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思思，你从哪弄来的照片？”柳念念也看到了，脸色一白。

“我朋友拍的！她就在旁边！”柳思思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指着我，一字一句地控诉，“柳如烟，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我讨厌你！”

说完，她猛地推开我，哭着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摔上。

柳月月也吓坏了，看看我，又看看紧闭的房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跑过去拍门：“思思姐，你开门啊……”

只有柳念念还站在原地，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她没有像柳思思那样歇斯底里，但那份失望和不解，像一把更钝的刀，在我心上慢慢地割。

“姐，”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厨房里，锅里的油因为烧得太久，开始冒出呛人的黑烟。就像我们这个家，看似平静温暖，底下却早已暗流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烧得面目全非。

我看着柳念念那张写满受伤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我能保护她们不受外界的风雨，却要如何抵挡来自内部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