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这是给柳思思、柳念念和柳月月的。”

“沈澈，她们不去。”

“你还没问过她们。”

“我说了，不去。”

“为什么？”

“因为，她们有我这个姐姐。”

六月的天，黏腻的燥热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整座江城一中都罩在里面。头顶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切割着午后昏昏欲睡的光线。

沈澈就站在这样粘稠的光线里，站在我们班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他微微歪着头，额前的碎发被走廊的风吹得轻轻晃动，露出一双干净又深邃的眼睛。他是学校里神话般的存在，家境优渥，成绩拔尖，长得更是无可挑剔，是所有女生青春期里一场盛大而遥远的梦。

而现在，这场梦的主角，正将那张精致的邀请函递到我面前。

“柳如烟，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的三个妹妹。”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夏日里冰镇过的泉水，清冽，又带着一丝礼貌的疏离。

我没有接，目光从那张烫金的帖子上移开，落在他脸上。这张脸，即便是看惯了，也依旧会觉得惊艳。可在我眼里，它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她们不去。”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走廊里却异常清晰。

沈澈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身后的几个男生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甚至还没问过她们。”他提醒我，依旧保持着风度。

“不用问。”我重复道，语气比刚才更冷硬，“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走廊里来往的学生开始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能感受到那些视线里的探究、嫉妒和不解。

沈澈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被拒绝过吗？大概没有。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

“为什么？”他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执着。

我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我冷漠的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绕过他，想从他身边走开。

他却忽然伸手，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我猛地一颤，几乎是立刻就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我的反应激烈到自己都有些意外。

沈澈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又看看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探究。

“柳如烟，”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沉了下来，“我只是想邀请你妹妹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哇，柳如烟什么情况？沈澈亲自来送邀请函，她居然这个态度？”

“她是不是嫉妒啊？沈澈邀请的是她三个妹妹，又不是她。”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啊，管天管地的。”

这些声音像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嫉妒？

如果他们知道我内心深处对这个人的憎恨和恐惧，就不会用这么可笑的词来形容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沈澈，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的妹妹们，不会去你的生日派对，永远不会。以后，也请你离她们远一点。”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挤开围观的人群，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身后，沈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柳如烟，你就那么怕我吗？”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怕？

是的，我怕。

我怕得要死。

我怕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噩梦重演，怕我用尽全力才守护住的家，再一次被轻易地摧毁。

所以，沈澈，我不仅要拒绝你，我还要让你，和你的整个家族，都离我们的世界远远的。

我没有回头，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条令人窒息的走廊。手心里，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印，渗出了细密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