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林晚继续往后翻，大多是陈默小时候的照片：第一次学走路、幼儿园的毕业照、小学时戴着红领巾的样子……照片里偶尔会出现那个穿碎花衬衫的女人，有时是牵着陈默的手，有时是在厨房做饭，每次出现，手里要么拿着那个胭脂盒，要么盒子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翻到第十五页时，林晚的手指突然顿住——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旁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抱着年幼的陈默，陈默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胭脂盒。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病房，墙上挂着一个日历，清晰地显示着“1998年12月25日”。

照片的背面，用蓝色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秀兰绝笔，吾孙陈默，愿平安长大。”

1998年12月25日？秀兰绝笔？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相册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看陈默：“1998年！这张照片是1998年拍的，背面写着‘秀兰绝笔’，说明***1998年就去世了！可你说她2010年才走，去年春节还跟我们视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默终于转过身，脸色白得像纸，他看着林晚手里的照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还有这个！”林晚又翻到前面一页，指着一张1999年的照片——照片里的陈默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风筝，旁边站着个陌生的老太太，戴着绒线帽，嘴角有颗痣，和去年视频里的老太太长得一模一样！“这张照片是1999年的，***1998年就去世了，这个老太太是谁？！”

陈默的身体晃了晃，他扶着书桌，才勉强站稳。“她……她是我爷爷找来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爷爷说，奶奶走了，我还小，不能没有奶奶，就找了个老太太来陪我，让我叫她奶奶。”

“找了个老太太来演我奶奶？”林晚觉得浑身发冷，“演了二十年？从1999年到现在，一直演？去年春节跟我们视频的，也是她？”

陈默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知道这很荒唐，可爷爷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奶奶走得这么早，更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阿梅姑姑的事。他说，这些事会毁了陈家的名声，会让我抬不起头。”

“阿梅姑姑的事？”林晚抓住关键词，“阿梅姑姑到底怎么了？王老太说她是失踪的，可***为什么连提都不让提？还有那个想抢胭脂盒的男人，是不是跟阿梅姑姑有关？”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你看到那个男人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想抢胭脂盒，后来听到警笛声就跑了。”林晚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是你报的警，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会去东河巷，早就知道会有人抢盒子，所以你跟在我后面，报了警。”

陈默没否认，只是低下了头：“我怕你出事。那个男人……他找了这个胭脂盒很多年了，我爷爷在世时，他就来闹过几次，说……说盒子是他的。”

“他是谁？为什么说盒子是他的？”林晚追问。

陈默却突然闭了嘴，他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爷爷没告诉我。阿晚，别再问了，真的别再问了，再查下去，我怕你会恨我，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林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她相信陈默不是故意骗她，可他越是逃避，越是不肯说清楚，就越让她觉得，阿梅姑姑的事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

她把相册放在书桌上，转身走向客厅，想把胭脂盒拿出来，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刚走到收纳箱前，她的目光突然被箱子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吸引——那是个银色的金属盒子，上面印着陈默大学时的校徽，以前她从没见过这个盒子。

“这是什么？”林晚拿起盒子，回头问陈默。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快步走过来，想把盒子抢过去：“没什么，就是我大学时的一些旧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旧东西为什么藏在收纳箱最里面？”林晚躲开他的手，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张光盘，上面用马克笔写着“2005年，奶奶的生日”。

2005年？那个时候，“演”奶奶的老太太已经在陈家待了六年了。

林晚拿着光盘，走向书房的电脑：“我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别！”陈默冲过来，想拦住她，却晚了一步——林晚已经把光盘放进了电脑。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画面：是陈家的老房子，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蛋糕，那个戴绒线帽、嘴角有痣的老太太坐在桌子旁，陈默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相机，正在给她拍照。旁边站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手里却拿着那个胭脂盒，正在给老太太递蛋糕。

突然，画面晃了一下，男人转过身，镜头刚好拍到他的侧脸——林晚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这个男人的侧脸，她见过！

是上周她去陈默单位送文件时，在楼下碰到的那个男人！当时那个男人问她是不是陈默的女朋友，还说“陈默这孩子，命苦，你要好好对他”，她当时以为是陈默的同事，没在意，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更让她震惊的是，画面里的男人，手里拿着胭脂盒，轻轻说了句话，虽然没有声音，可林晚从他的口型里，隐约看出了两个字——“阿梅”。

他在叫阿梅姑姑的名字！

林晚猛地回头看陈默，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屏幕，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发抖。“他是谁？”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为什么会在你‘奶奶’的生日会上？为什么会拿着胭脂盒？为什么会叫阿梅姑姑的名字？”

陈默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黑了——光盘卡住了。林晚想把光盘取出来，却发现光盘已经被卡住，怎么也拿不出来。

“别碰了！”陈默突然大喊一声，他冲过来，关掉电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别再看了，别再查了……”

林晚蹲下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好，我不看了，你说，你告诉我，他是谁？阿梅姑姑到底怎么了？”

陈默抬起头，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看着林晚，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句让林晚浑身冰凉的话：“他……他是阿梅姑姑的男人，也是……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

林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着陈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默的父亲，不是那个去年还来他们家做客、看起来很和蔼的男人吗？怎么会是屏幕里的这个男人？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铃突然响了，急促而响亮，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林晚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这个时间，会是谁来？

陈默站起身，慢慢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当他看到门外的人时，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谁？”林晚走过去，轻声问。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去年来他们家做客的男人——陈默一直叫他“爸爸”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眼神冰冷地看着陈默和林晚。

“我听说，你们找到了那个胭脂盒，”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目光落在林晚手里的金属盒子上，“还有那张光盘，你们也看了，对不对？”

林晚下意识地把金属盒子往后藏了藏，看着男人冰冷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的出现，会把所有的秘密，都推向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