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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下了三天,黏腻的潮气裹着老槐树的叶子味钻进窗户,林晚蹲在客厅地板上,指尖刚碰到那只深棕色帆布行李箱,就被箱体边缘磨出的毛边勾了一下。

这箱子是陈默的宝贝。大二那年他爸从老家寄到学校,说“是***年轻时跑运输用的,比你岁数都大”。后来两人谈恋爱,陈默还笑着跟她说,当年他就是拖着这箱子,装了半箱奶奶做的桂花糕,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来她的城市见家长。林晚那时候还捏着箱子上的铜扣笑他,说“这扣都氧化发黑了,你也舍不得换”,陈默当时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说“老物件有念想,就像我奶奶,虽然走得早,但每次看见这箱子,就想起她坐在堂屋门口给我缝棉袄的样子”。

今天收拾这箱子,是因为上周刚定了新房,中介催着这周腾老房子。林晚原本想让陈默自己来整理,可他说单位临时有会,一早出门前还特意叮嘱“里面有我大学的球衣,还有我妈去年寄的那床绒毯,你别给我扔了”。林晚应着,却在打开箱子的瞬间,被里面的旧物勾得走了神。

最上面是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球衣,背后印着“陈默 12 号”,是他大学篮球队的队服。林晚记得第一次看他打球,他穿着这件球衣,在球场上跑起来时,球衣下摆会随着动作飘起来,进球后还会朝着观众席的她咧嘴笑。那时候的陈默,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连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都透着股少年气。

往下翻是几本硬壳笔记本,封面印着校徽,里面记满了陈默的专业课笔记,偶尔还会夹着几张她当年给他写的小纸条——“今天降温,记得穿外套”“晚上别熬夜刷题了”,字迹早就晕开了点,却还能看清当时她特意画的小太阳。林晚指尖拂过纸条,嘴角刚弯起来,就被底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手。

她把笔记本挪开,看见箱子最底层,压着个用暗红绸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绸布的料子很软,摸上去像被揉过无数次,边角都起了毛。林晚心里犯嘀咕,陈默的旧物她大多见过,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把绸布解开,里面露出个巴掌大的胭脂盒。

盒子是红漆木的,表面雕着缠枝莲纹,只是年代久了,漆皮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浅棕色的木头底色。盒盖边缘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林晚好奇地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泛黄的棉絮,棉絮上没有胭脂,只有盒盖内侧,用细巧的刻刀刻着一个小小的“梅”字。

“梅?”林晚皱了皱眉。她记得陈默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他奶奶叫秀兰,是个特别温和的老太太,小时候总把他抱在膝头,给他讲过去的事。去年春节,两人还跟奶奶视频过,屏幕里的老太太戴着顶灰色绒线帽,笑起来嘴角有颗小小的痣,说话时声音慢悠悠的,还叮嘱陈默“多给阿晚买些她爱吃的”。那时候陈默还指着屏幕跟她说“我奶奶最疼我了,可惜她身体不好,没法来咱们这儿”。

怎么会有个刻着“梅”字的胭脂盒?还是藏在陈默最宝贝的旧行李箱里?

林晚捏着胭脂盒站起身,刚想转身去书房找陈默的旧相册核对,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回头,看见陈默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公文包,鞋都没换就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盒子。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开一天会吗?”林晚下意识地把胭脂盒往身后藏了藏,却看见陈默的喉结快速地滚了一下,脸色比早上出门时沉了不少。

“临时散会了。”陈默的声音有点哑,他放下公文包,换鞋的动作慢得有些刻意,“你……收拾到这箱子了?”

“嗯,刚想把你那几件球衣叠好收起来。”林晚把胭脂盒拿到身前,递过去给他看,“这个盒子是你放里面的吗?我看上面刻着‘梅’字,***不是叫秀兰吗?”

陈默的目光落在胭脂盒上,眼神闪了一下,伸手接过盒子时,林晚注意到他右手袖口沾着一小块没擦干净的红漆——颜色很深,跟胭脂盒边角掉漆露出的底色一模一样。

“哦,这个啊。”陈默的手指在盒盖上摩挲着,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是我妈去年整理老房子时收的老物件,说是我奶奶当年用过的,可能她记错名字了吧。”

“记错了?”林晚盯着他的眼睛,“可这盒子藏在你行李箱最底下,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陈默把胭脂盒合上,顺手放进了旁边的收纳箱里,动作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嗨,都是些不值钱的旧东西,忘了跟你提。”他伸手想揉林晚的头发,语气尽量放得轻松,“别管这个了,你收拾了一上午,累不累?我去给你煮点面条。”

林晚没躲开他的手,却在他指尖碰到自己头发的瞬间,闻到了他袖口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是他平时用的雪松味洗衣液,也不是办公室的咖啡味,而是一种很淡的、类似老木头受潮的味道,跟胭脂盒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她看着陈默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陈默从来不会对她撒谎,更不会刻意隐瞒什么。可刚才他看胭脂盒的眼神,还有那句“我妈收的老物件,可能记错了”,都透着不对劲。

更奇怪的是他袖口的红漆。早上出门时,他穿的还是这件深灰色衬衫,林晚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还帮他整理过袖口,根本没有红漆。他说临时散会,从单位回来最多半小时,这红漆是从哪沾来的?

林晚走到收纳箱前,蹲下来想再拿起胭脂盒仔细看看,却发现陈默刚才放盒子时,特意把它压在了最底下,还在上面叠了两件厚毛衣。她刚想把毛衣挪开,就听见厨房传来“哗啦”一声——是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了?”林晚立刻站起身往厨房跑,刚到门口,就看见陈默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指被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

“没事,手滑了。”陈默抬头看她,脸色有点发白,“你别过来,小心扎到脚。”

林晚没听,转身去客厅拿了创可贴,蹲在他身边帮他包扎。她握着陈默的手,感觉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是不是太累了?”她轻声问,目光落在他袖口的红漆上,“你下午到底去哪了?怎么会沾到红漆?”

陈默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着她帮自己缠创可贴的动作,声音低得像在呢喃:“没去哪,就是刚才回来路上,看见有人在刷门,不小心蹭到的。”

“刷门?”林晚抬头看他,“咱们小区附近有人刷门吗?我刚才收拾的时候,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啊。”

陈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身去拿手机,看了眼屏幕后,跟林晚说“是单位的电话,我去阳台接”。

林晚看着他快步走向阳台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那是她去年生日时,陈默给她买的骨瓷碗,平时他都舍不得用,怎么会突然手滑摔了?

她慢慢走到收纳箱前,再次把上面的毛衣挪开,拿出了那个胭脂盒。这一次,她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把盒子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底部。就在盒子右下角,她发现了一块新补的红漆——颜色比周围深,边缘还没干透,显然是刚补上去没多久。

而这块新补的红漆,和陈默袖口沾着的红漆,颜色一模一样。

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陈默为什么要补这个胭脂盒的漆?他下午根本不是去开会,也不是在路上蹭到了红漆,而是去补这个盒子上的漆?

那他为什么要撒谎?这个刻着“梅”字的胭脂盒,到底是谁的?跟他奶奶秀兰,又有什么关系?

阳台上传来陈默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像是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争执什么。林晚捏着胭脂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突然想起去年春节跟奶奶视频时的一个细节——当时老太太戴着绒线帽,她随口问了句“奶奶,您这帽子真好看,是谁织的呀”,老太太愣了一下,才说“是……是邻居张婶织的”。可后来陈默跟她说,那帽子是奶奶自己织的,还说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经常忘事。

那时候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时候老太太的眼神,好像也带着点闪躲。

阳台的门开了,陈默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见林晚手里还拿着胭脂盒,脸色又沉了下去。“阿晚,我说了,这就是个旧物件,别老拿着看了。”他走过来,想把盒子从她手里拿走,“我妈说这东西不吉利,让我早点扔了。”

“不吉利?”林晚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陈默,你告诉我,这盒子到底是谁的?‘梅’字是谁刻的?你下午是不是去补这个盒子的漆了?”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林晚,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秘密。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颤抖:“请问……是陈默家吗?我是东河巷的王老太,我找……找那个拿着胭脂盒的姑娘。”

东河巷?胭脂盒?

林晚猛地看向陈默,发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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