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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沈许诺和周扬一起去了“时光书店”。周扬因为临时有个朋友约了打球,陪她走到书店门口就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她:“要是看到可疑的年轻人,就多问问,别不好意思!”

沈许诺站在书店门口,抬头看着那块木制招牌——“时光书店”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斑驳,边缘还掉了一块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推开门时,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响声,仿佛在叹息时光的流逝,和周围现代化的商铺显得格格不入。

店内的光线比外面暗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让人瞬间平静下来。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挤满了空间,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书籍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书架上,有些显然年代久远,书脊泛黄破损,甚至能看到虫蛀的痕迹。这里安静得能听到灰尘缓缓飘落的声音,只有角落里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在记录时间的流逝。

沈许诺深吸一口气,轻轻走了进去,生怕打扰到这份宁静。书店里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先生,坐在柜台后修补书页,手里拿着一把小镊子,动作细致而缓慢。除了老先生,就只有一个年轻人,背对着她,站在最里面的书架前,不知道在找什么书。

她没有立刻上前询问,而是先在书架间慢慢走动,搜寻可能与社区历史、或者与那个神秘“风少”相关的蛛丝马迹。她的目光掠过一排排书架,从文学类到历史类,从科技类到生活类,大多是旧书,有些书的扉页上还留着前主人的签名或笔记。

逛到中间一排书架时,她的目光突然停住了——书架的最高层,放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脊上写着《清河社区年鉴(近十年合订本)》。清河社区就是她住的这个社区,近十年的年鉴,说不定里面会有往届晚会的记录,或者……关于“风少”的蛛丝马迹?

沈许诺踮起脚,手臂伸到极限,指尖却只能勉强碰到书的下沿。那本书像是焊在了书架上,纹丝不动。她有些着急,四下张望想找把凳子,书店里却只有几张供读者休息的小椅子,都不够高。她咬了咬嘴唇,准备再试一次,却听到身旁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若不是她此刻格外专注,几乎要忽略掉。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臂突然从她耳侧上方平静地越过。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腕上戴着一块样式极简的黑色手表,表盘不大,却透着一股低调的质感。他的手轻松地扣住了那本年鉴的书脊,微微用力,便将它取了下来,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无数次,悄无声息,没有碰到旁边的任何一本书。

沈许诺下意识地回头,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年轻人站在她身侧,距离恰到好处,没有半分逾越,既不会让人觉得疏远,也不会让人感到冒犯。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的纽扣系得整整齐齐,却异常干净挺括。身形清瘦挺拔,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她站在他面前,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她最先撞入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是一双极黑的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沉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心慌,仿佛能看透人心里的所有想法。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线条干净利落,整张脸的轮廓清晰分明,却因为肤色偏白,显得有些清冷。

他将那本厚重的年鉴递给她,动作自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谢谢。”沈许诺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指尖微凉,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脸颊有些微热,连声音都比平时小了点。

他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便转身走向另一排书架,开始整理上面有些凌乱的书籍。他的背影疏离而专注,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他身上,给白色的衬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看起来格外干净。

沈许诺抱着沉甸甸的年鉴,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走到柜台前的小桌子旁坐下,轻轻翻开年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整理书架的年轻人——他整理书籍时格外认真,每一本书都要对齐,书脊朝同一个方向,遇到破损的书,还会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柜台后的老先生终于修补完了一页书,他抬起头,看到沈许诺,和蔼地笑了笑:“姑娘,是来借书的?”

“不是,我想找些关于社区的资料。”沈许诺回过神,指了指手里的年鉴,“我负责今年社区的慈善晚会,想看看往届的记录,学习一下。”

“哦,慈善晚会啊!”老先生点了点头,“往年都是老张负责,今年怎么换你了?”

“张叔叔家里有事,我临时接手。”沈许诺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老板,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风少’的人吗?我听人说,他经常帮社区解决麻烦,或许能帮到晚会。”

老先生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皮,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风少?没听说过。咱们这儿来往的,都是老街坊和爱看书的学生,没听过这个名字。”

果然。沈许诺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她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年鉴的封面,有些失落——看来“风少”的传闻,真的只是传闻而已。

她正要道谢离开,却见老先生用镊子指了指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方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赞赏的口吻:“不过要说热心肠、常来帮忙的年轻人,小楚倒是一个。瞧,就是那孩子。他几乎每周都会来,帮我整理书架、修补旧书,有时候还会帮我搬新书,懂的还特别多,上次我这里有本老字典缺了页,他还帮我找到了电子版补印出来。是个好小伙。”

小楚?沈许诺顺着老先生的目光看去,那个清瘦的身影正专注地将几本歪斜的书对齐,手指轻轻拂过书脊上的灰尘,动作细致而耐心。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安静。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莫名的、细微的好奇同时涌上心头。她看着楚风那显然价值普通甚至有些年头的衬衫,看着他专注于琐碎工作的平静侧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那个传说中能呼风唤雨、解决天***烦的“风少”联系起来。

他更像一个家境普通、性格安静、甚至可能有些孤僻的优秀学生——穿着简单的衣服,喜欢泡在旧书店里,愿意花时间帮老人做些琐碎的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能让混混闻风丧胆、能救活古树的“风少”?

“他怎么可能是风少……”她在心里默默摇头,彻底否定了这个可笑的联想。

可是……

沈许诺的目光再次落在楚风的侧脸上。他整理完书架,转身去拿落在地上的抹布,动作轻盈而利落,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清冷。阳光刚好落在他的眼睛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像星星落在了寒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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