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苦》文风独树一帜!作品受数万人追捧,主要讲述了一种冰冷红绡的情感故事,喜欢这本的绝对不容错过!简介:...
意识像是从滚油里捞出,又猛地被摁进冰水,极致的灼烫和刺骨的酷寒交替撕扯,最终一切感知都碎成齑粉,沉入无边的、沉重的黑暗。
再醒来时,第一个钻入意识的不是景象,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味道。一种刻入骨髓的、泛着陈腐霉烂气息的苦,从舌根蔓延到喉咙,黏腻地糊住整个口腔,连呼吸都带着这股令人作呕的滋味。
婉茹……红绡……不,这一世,她没有名字。或许有过,但没人叫了。周遭的人,都哑巴似的,或者累得没了说话的力气,只用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动作交流。
她躺在一片冰冷的、硌人的硬土上,身上盖着些散发着馊臭气的烂草。冷风像刀子,从四面八方破败的墙壁缝隙里灌进来,切割着她单薄得几乎不存在的衣衫下的皮肤。饿,一种啃噬着五脏六腑的、尖锐的空虚感,比寒冷更凶猛地折磨着她。
视线慢慢聚焦。头顶是漏风的、歪斜的茅草顶棚,蛛网灰絮垂落。四周横七竖八地蜷缩着许多黑影,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或是死一般的沉寂。空气里弥漫着汗臭、粪溺、疾病和绝望混合成的浓重恶臭。
这里是逃难人群聚集的一个破败废弃的祠庙。或者说,是等死的地方。
记忆是破碎的,混乱的。似乎是家乡遭了蝗灾,又或是打了仗,记不清了。只记得没完没了的干旱,龟裂的土地,啃光了树皮的枯树,然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跟着面目模糊的人群漫无目的地逃亡。路上,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再没起来。有人为了一口发霉的饼渣子,能打得头破血流。
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像生了锈,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腹部,饿得一阵阵痉挛。
旁边一个黑影***了一下,发出一串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最后归于一种拉风箱般可怕的喘息。
她麻木地听着,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这苦味,太浓了,浓得让她舌尖发木,连吞咽口水的欲望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庙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夹杂着孩童微弱的、有气无力的哭求声。她艰难地偏过头,从破墙的豁口看出去。
几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兵痞,正粗暴地从一个妇人怀里抢夺一个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的团子。那妇人枯瘦得像一把柴,死死护着,发出野兽护崽般的呜咽,却被一脚踹在心口,蜷缩着倒地抽搐,再不动弹。那团子被抢走,兵痞骂骂咧咧地走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趴在妇人身上,张着嘴,却哭不出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脏污的小脸上滚落,瞬间***裂的土地吸走。
她看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随即涌上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认命的麻木。连悲悯都成了奢侈。在这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连湿润尘土都做不到。
胃袋又一次剧烈地抽搐起来,疼得她蜷缩起身子,额头上渗出冰冷的虚汗。那苦味似乎顺着食道爬上来,塞满了她的鼻腔。
她闭上眼,黑暗中,一些更加混乱破碎的画面闪过——散落一地的诗稿、泼洒一地的染料、一个青灰色的决绝背影、朱红的大门、冰冷的铜钱……
那些画面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带着截然不同的滋味,甜的,酸的,辣的……此刻都被这无边无际的、纯粹的苦海彻底淹没、腐蚀,失去了所有颜色和意义。
只有苦。活着就是苦。呼吸是苦。睁眼是苦。连沉睡,恐怕梦魇里也尽是苦汁浇灌。
昏昏沉沉中,有人推了她一把,塞过来半碗看不清内容的、浑浊冰冷的糊状东西。她几乎是本能地用手抓起来,塞进嘴里,甚至来不及咀嚼,就拼命往下吞咽。那东西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馊酸味和土腥气,划过喉咙,像粗糙的砂纸。
吃完,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还没抵达胃部,饥饿感便以更凶猛的速度反扑回来。
她***肮脏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那点糊糊的痕迹和更浓郁的苦味。胃里因为那点食物的刺激,反而更尖锐地疼痛起来。
庙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她重新蜷缩起来,把脸埋进冰冷的臂弯里,试图汲取一点虚无的温暖。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在这无边的苦海和死亡的腐臭气息包裹中,一个冰冷到极点的认知,缓慢地、清晰地浮现在她空洞的脑海里:
原来,人活着,可以这么苦。
比求不得苦,比愤恨苦,比失去一切苦。
苦到……连苦本身,都感觉不到了。
日子在破庙里黏稠地流淌,没有日出日落,只有饥饿和寒冷刻下更深的刻度。人像秋后的蚂蚱,今天还喘着气,明天可能就硬了,被拖出去,随意丢在庙后那个越堆越高的土坑里。
她蜷在角落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呼吸放得很轻,像一只躲藏的老鼠。胃里的火烧灼感变成了持续的、钝刀割肉般的空痛,意识时常是涣散的,浮在浑浑噩噩的苦海上空。
偶尔,庙里会起一点微小的骚动。或许是有人摸到了一只冻僵的老鼠,引发一阵短暂的、无声的争夺;或许是又一支逃难的流民涌入,带来一点外面世界更加绝望的消息,旋即被庙里死寂的绝望吞没。
她大多不关心。直到那个跛脚的老婆婆挨着她瘫坐下来。
老婆婆很老了,脸上沟壑纵横,脏污得看不清原本肤色,只剩一双浑浊得几乎泛白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证明还是个活物。她的一条腿以奇怪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废了许久。她挪动全靠手臂和另一条好腿拖行,在冰冷的地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没人理会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有时会发出极轻微的、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是疼痛的。
不知怎的,红绡——或者说,这一世连名字都模糊了的她——的目光总会落在那条扭曲的废腿上。看着老婆婆用枯柴般的手,徒劳地想去***那肿胀发亮的膝盖,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浑身一颤。
她看着,胃里的空洞感似乎转移了位置,变成了心口某种同样空洞的牵扯。
有一天,老婆婆似乎再也撑不住,瘫倒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气般的喘息。
她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傀儡。
她伸出自己同样脏污、冻得开裂的手,生疏地、僵硬地,按上了那条肿胀冰冷的废腿。她想做点什么,就像……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这样,需要她做点什么。
老婆婆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珠转向她,里面是一片死寂的茫然,然后是极细微的一丝惊惧。
她没有说话,只是笨拙地、用尽全力地,想将那僵硬的腿掰直一些,想揉开那紧绷如石的肌肉。她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弄疼了对方,老婆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但很快,那惊惧从老婆婆眼中褪去,又变回一片麻木的空洞。她不再动弹,任由她摆弄,仿佛这具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
她就那么按着,揉着,直到自己手臂酸软无力,直到那腿上的皮肤似乎被她***得有了点微弱的暖意。
老婆婆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吁出了一口气。然后,那双空洞的眼睛缓缓闭上,像是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她停下手,看着老婆婆歪倒下去,蜷缩着,像是睡着了。
她退回自己的角落,胃袋立刻发出更凶猛的抗议,提醒她方才那点徒劳的消耗。她把手缩回袖子里,指尖还残留着那皮肤冰冷黏腻的触感。
什么也没有改变。饥饿还在,寒冷还在,死亡的气息还在弥漫。
她靠着冰冷的土墙,望着庙顶那个巨大的破洞,外面是灰霾霾的、毫无希望的天光。
忽然,一滴冰冷的水珠,从破洞边缘凝结、滴落,正好砸在她干裂起皮的下唇上。
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是雨水,混着茅草腐烂的味道和灰尘。
还是苦。
她闭上眼,不再去看。
那点徒劳的善意,像投入死潭的一粒沙,连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沉入了更深的、冰冷的麻木。胃里的绞痛成了唯一的真实,比庙外呜咽的风更尖锐,比死亡的气息更迫近。
意识在一次剧烈的痉挛中几乎断线,又在求生本能的撕扯下猛地回魂。她蜷缩着,牙齿啃咬着肮脏的袖口,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压制那噬人的空虚。舌尖被自己咬破,那点微腥的血味,竟成了这片苦海里唯一一点能尝出的、属于她自己的滋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进这片冰冷的土地,成为又一具无名尸骸时,破庙那扇歪斜欲倒的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不同于往日流民涌入的死气或兵痞闯进的暴戾,这次的动静带着一种奇异的、格格不入的生气。脚步声杂乱却有力,伴随着一种她几乎已经遗忘的、食物蒸腾的热气。
几个穿着粗布短打、面色被风吹得皴裂的汉子抬着两口大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包着头巾的妇人。他们眼神沉静,带着一种悲悯却又不过分亲热的利落。
“还有气的!过来!分粥了!”一个嗓门洪亮的汉子喊道,声音像钝斧劈开枯木,在这死寂的庙里显得格外突兀。
死水般的破庙骤然活了!
那些原本瘫软在地、如同尸首的影子们,猛地被注入了某种可怕的活力。呻吟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和肢体摩擦地面的窸窣声。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骤然亮起骇人的绿光,死死盯住了那两口冒着微弱白汽的木桶。
挣扎,推搡,无声的争夺瞬间爆发!人们像突然复活的僵尸,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疯狂地向前涌动,伸出枯枝般的手。
抬粥的汉子们显然见惯了这场面,并不惊慌,只是用身体和随手的木棍勉强维持着秩序,声音严厉:“排队!都有!抢就没得吃!”
混乱中,她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向前,险些栽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随着人流往前挤。饿疯了的人没有理智,肘击、撕扯、踩踏,只为靠近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那点热气,那点能活下去的东西。鼻腔里终于不再是纯粹的腐臭,而是钻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粮食的、几乎让她落泪的香气。
终于,一只粗瓷碗被塞进她手里,冰凉的。紧接着,一勺几乎看不见米粒、近乎透明的浑浊液体泼了进去,溅出的几滴烫得她手一抖。
她死死攥住碗,像护着绝世珍宝,踉跄着挤出疯狂的人群,缩回到她那个冰冷的角落。
手抖得厉害。她低下头,整张脸几乎要埋进碗里。那点稀薄的温热透过粗瓷传到她冻僵的指尖,带来一阵战栗。
她迫不及待地、几乎是贪婪地,啜吸了一口。
烫!划过喉咙,落入空瘪灼痛的胃袋,带来一阵短暂的、几乎像是痛苦的暖意。
没有味道。
或者说,那点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属于陈米和盐的味道,瞬间就被口腔里根深蒂固的、无所不在的苦味彻底覆盖、中和、吞噬了。
她愣了一下,不死心,又喝了一大口,甚至嚼了嚼那几乎不存在的、软烂的米粒。
还是苦。
那救济的粥水,像只是路过她早已被苦汁浸透的味蕾和肠胃,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虚假的热量,什么也没留下。
她端着碗,僵在那里。周围是其他人狼吞虎咽的、满足的吞咽声,甚至有人***碗底,发出啧啧的声响。
可她,只是感到一种更深的、彻骨的寒冷和茫然。
连这点救命的甘霖,于她而言,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的苦水吗?
胃袋因为那点液体的进入,似乎更尖锐地疼痛起来,疯狂地叫嚣着更多。
她看着碗底那点浑浊的、照不出她面容的液体,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
不是将碗送到嘴边,而是用冰冷肮脏的手指,探入碗中,蘸了一点那温热的粥水。
她抬起手指,将那点湿意,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涂抹在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上。
一下,又一下。
动作缓慢,麻木,重复。
仿佛这不是为了品尝,而是进行某种绝望的、无人知晓的仪式,试图用这点徒劳的湿润,去对抗这片无边苦海里,最终极的干涸。
那点粥水带来的微弱暖意,像萤火没入永夜,短暂地亮了一下,便熄灭了,留下更庞大、更窒息的寒与饿。破庙里的日子成了模糊的煎熬,人像被抽干了魂灵,只凭一口残气吊着,在冻饿而死的边缘徘徊。
直到那天清晨。
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闷而整齐的踏步声和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踏碎了破庙周围死寂的空气。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流民,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井然的压迫感。
庙里还活着的人被惊动,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门被粗暴地踹开,彻底脱离了门轴,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冷风裹着雪沫倒灌进来,吹得残破的蛛网疯狂舞动。
门口站满了兵士。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些面黄肌瘦的溃兵,这些兵穿着相对统一的、沾满泥泞的号褂,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兵器,眼神麻木而冷酷,像一群刚刚经历过血战的饿狼。
一个像是头目的人走了进来,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目光扫过庙里这群蜷缩着的、虚弱 的躯体,像是在清点牲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极度不耐烦的戾气。
“还能动的!都起来!”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征夫!修城墙!运粮草!动作快!”
人群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恐慌。有气无力的哀求声、哭泣声响起。
“军爷……行行好……实在走不动了……” “家里……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病的……都是病的……”
那兵头目眉头拧紧,猛地抽出腰刀,刀光一闪,狠狠劈在旁边一个空了的破木箱上,发出刺耳的裂响!
“闭嘴!”他暴喝,“走不动?那就死在这里!王爷有令,所有能动弹的男丁,一律征调!违令者,斩!”
“斩”字出口,带着血腥气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所有的哭求。
几个兵士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开始粗暴地拖拽那些看起来还有些气力的男人。不管哀求,不管挣扎,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反抗稍剧烈的,立刻就是拳打脚踢,甚至刀鞘狠狠砸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被从她附近拖过,他死死扒着地面,指甲在冻土上抠出血痕,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一个兵士不耐烦,抬起脚,厚重的靴底狠狠踩在他扒着地面的手指上。
咔嚓。
极其轻微,却清晰得骇人的骨裂声。
男人的惨叫只发出半声,就被堵着嘴拖了出去。
她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把自己缩得更小,几乎嵌进墙壁里去。心脏在干瘪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针,刺透了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她不是男丁。她或许能躲过……
那兵头目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灯,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女人身上,包括她。
他皱了皱眉,像是评估货物的价值,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这几个也带走!军营里缺洗衣妇、火头军!能烧火做饭就行!”
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走!”粗暴的呵斥在耳边炸开。
她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着,踉跄着向外走去。脚下虚软,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那粗暴的拖拽硬生生拉直。
破庙被甩在身后,连同里面残存的、等死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直接、更冰冷的恐怖。
她被扔进一群同样被驱赶出来的妇孺队伍里。队伍周围是持刀的兵士,眼神像看守牲畜。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还有兵士不时响起的、不耐烦的呵骂和鞭子破空抽打的威胁声。
队伍开始移动,沿着泥泞冰冷的官道,走向未知的前方。
脚上的破草鞋很快被磨烂,冰冷的泥水混着碎石硌着脚底,每一步都钻心地疼。寒风像刀子刮过脸颊。腹中的饥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活动而再次凶猛抬头,烧灼着她的胃壁。
她低着头,机械地跟着前面人的脚步,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诗词歌赋,那些染缸色彩,那些市井骂战,那些滚烫的眼神和冰冷的铜钱……所有前尘往事,都被这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暴力彻底碾碎,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只剩下冷。饿。疼。和一种沉入深渊般的、对命运的彻底无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队伍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停下,说是扎营,不过是原地坐下,互相靠着取暖。每人分到了一块黑硬得像石头、能硌掉牙的粗粮饼子。
她缩在一棵枯树下,用尽全身力气啃咬着那饼子,牙齿酸痛,只能一点点磨下粉末,混着唾液艰难地吞咽。饼子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糠麸的喇嗓子感,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像投下一块冰,激起更剧烈的痉挛。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
连绵的、光秃秃的山峦像巨大的、沉默的怪兽,匍匐在暮色里。官道像一条死去的灰蛇,蜿蜒着伸向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风吹过枯枝,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身体无法控制地轻轻发抖。
这一世的苦,原来没有尽头。它换了一种方式,更加沉重,更加冰冷,更加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