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鞋藏锋》是沈绣月所编写的,故事中的主角是沈绣月陆明远,文笔细腻优美,情节生动有趣,题材特别新颖...
民国十四年,江南水乡的雨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稀。沈绣月坐在自家“锦绣阁”的临街窗前,
鸦羽般的长发松松挽成发髻,用一支牛角簪固定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窗外的湿气濡湿,
贴在光洁的额角。她穿一身月白印花旗袍,领口袖边滚着细细的青牙子,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下的三寸金莲——那双曾被热水浸泡、白布紧缠的脚,
如今裹在绣着缠枝莲的软缎弓鞋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细碎的刀尖上,
钝痛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可她脸上却总挂着淡淡的、温驯的笑,像江南烟雨中的垂柳,
看似柔弱,却藏着韧性。缠足那年她才七岁,母亲将她按在雕花凳上,
浸过明矾水的白布一圈圈勒紧她的脚趾,疼得她撕心裂肺哭嚎,眼泪糊花了小脸。
父亲沈老板蹲在门槛外抽旱烟,铜烟杆敲着青石板,“笃笃”声像钝锤砸在她心上。
“绣月是商户家的小姐,裹了小脚才配得上体面人家。”母亲的话裹着烟火气,
成了她半生的枷锁。可没人知道,夜深人静时,她会偷偷拆开缠足布,
看着变形的脚趾无声落泪,心里藏着一丝不甘——她见过镇上船家女赤着脚在河边跑,
那样的自由,是她遥不可及的梦。“绣月姐!”清脆的少年声穿透雨幕,
陆明远踩着皮鞋快步走来。他穿着一身米白色洋装,背着帆布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眉眼间还带着留洋归来的意气。他是隔壁陆记布庄的独子,三年前乘船赴法,
上个月才带着一箱子洋书和满腔抱负回来。陆明远推开绣坊木门,风铃“叮铃”作响。
他目光扫过沈绣月面前的绣架——绷子上绷着双弓鞋,鞋头绣着两朵并蒂莲,
针脚细密得能数清丝线,却透着股令人窒息的精致。“还在做这个?”他皱起眉,
语气里藏着不赞同,“我在巴黎见女子穿皮鞋、骑单车,跑起来像风一样,
哪像这样把脚裹成粽子。”沈绣月将绣针别在绷子上,脸上泛起一丝涩意。她起身倒茶,
步子迈得小而稳,裙摆下的脚腕微微发颤。“我和你不一样,明远。
”她把青瓷茶杯推到他面前,水汽氤氲了眉眼,“你的脚能走千里路,我的脚,
连这镇子都走不出去。”陆明远看着她的背影,喉间发堵。
儿时记忆突然涌来——巷口追蝴蝶时,沈绣月跑得比他还快,
辫子甩在身后像小马尾;河边捞小鱼,她赤着脚踩在鹅卵石上,笑声比流水还清亮。可如今,
她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连去码头送绣品都要坐黄包车。他总觉得,
这双小脚不仅缠碎了她的骨头,还缠没了她眼里的光。“绣月姐,
你猜猜我这次回来想干什么?”陆明远突然说道,眼神亮得像燃着的星火。
等不到沈绣月的回答。他自顾自的回到“我这次回来,要创办新学堂。
教女孩子读书、学算术,还要告诉她们,裹小脚是陋习,女子也能做大事。绣月姐,
你来教绣活好不好?教她们绣洋伞、绣桌布,绣能卖去上海的新样式。
”沈绣月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温热的茶水烫得掌心发麻。她何尝不想?
可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女子本分是相夫教子”,父亲总说“商户女安稳最重要”。
她像被绣线缠紧的绣品,早就没了挣脱的勇气。“我不行。”她轻声拒绝,
“我连《千字文》都认不全,哪能当先生。”陆明远还想劝说,
门外突然传来沈老板急促的脚步声。他脸色煞白,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绣月,
快收拾东西,去商会!日本人查扣了咱们的布船,还要清点镇上商户的物资,
说是‘支援***’。”沈绣月的心猛地一沉。上个月,绣坊来了个穿粗布短打的客人,
说话带着北方口音。那人临走前塞给她一张纸条,
上面用铅笔写着“需磺胺五十箱、纱布三百卷,望沈小姐相助”,落款是个小小的“共”字。
她知道这字意味着什么——是被官府通缉、***本人追杀的***。可她也记得,
去年冬天日本人闯进粮店,抢走过冬的粮食,还把反抗的王掌柜活活打死在街口。
那些在前线流血的人,不管是哪一派,都是在护着老百姓。她咬了咬唇,回房换上素色旗袍,
把给商会会长夫人绣的弓鞋塞进包袱。路过镜前时,
她瞥见自己的眼睛——那里竟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或许,这双小脚走不出镇子,
却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商会的议事厅里烟味呛人。会长王老爷子拍着八仙桌,
山羊胡气得直抖:“日本人就是强盗!扣了布船还不够,还要征调咱们的药品、布料,
这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商户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唉声叹气,有人骂骂咧咧,
却没一个人敢说“不”字。日本人在镇上驻了兵,村口的炮楼架着机枪,谁要是敢反抗,
轻则抄家,重则枪毙。“我有办法。”沈绣月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滚油里,
瞬间让喧闹的厅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有惊讶,有怀疑,
还有沈老板焦急的眼神。“绣月,别胡来!”他拉了拉女儿的衣袖,手心全是汗。
沈绣月挣开父亲的手,走到厅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我绣坊每天要往上海、苏州送绣品,
箱子堆得像小山。日本人查得再严,也不会一件一件翻绣品。
咱们可以把药品、纱布拆成小块,藏在绣品和箱子夹层里,混出去。
”王老爷子眼睛一亮:“具体怎么藏?”“药品磨成粉,装进掏空的绣线轴里,
外面缠上丝线;纱布卷成细条,缝进绣被的衬里,再绣上花纹盖住针脚。”沈绣月语速平稳,
“我还可以把电台零件这类小物件,藏在绣架的榫卯缝里,日本人就算搜箱子,
也不会注意绣坊里的老物件。”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可很快又皱起眉:“谁来牵头?
这事要是败露,可是掉脑袋的罪!”沈绣月挺直脊背,声音掷地有声:“我来。
锦绣阁是镇上最大的绣坊,每天出货量大,不容易引人怀疑。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
”“不行!”陆明远突然闯了进来,他刚从布庄过来,正好听到这话,“绣月姐一个女人家,
怎么能让她冒险?要做,我也加入!”众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陆明远留过洋,懂洋文,
能和上海的洋行打交道,还能借着办新式学堂的由头,打探日本人的动静。有他帮忙,
这事成功的把握又大了几分。经过商会的商议,都同意了这个办法。接下来的日子,
锦绣阁成了秘密中转站。陆明远每天去学堂上课,实则收集日本人的布防信息;放学后,
他就钻进绣坊的后院,和沈绣月一起改装藏物资的箱子。他用从法国学来的木工技巧,
在木箱底部做了可拆卸的夹层,外面用胶黏上,再贴上绣品标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绣月则带着绣娘们日夜赶工。她们把磺胺粉倒进掏空的苏木轴里,
再用蜂蜡封死端口;把纱布缝进绣帕的夹层,针脚藏在缠枝莲的纹路里。
绣娘们大多是苦出身,家里有人***本人害过,得知是给抗日的队伍送物资,
都拼了命地帮忙,连工钱都不肯要。有一次,陆明远从西药铺买完药,刚回到绣坊后院,
就听到前院传来日本兵的脚步声。“不好!日本人来查了!”他急得满头大汗,
手里的药瓶差点摔在地上。沈绣月却异常镇定,她快速打开绣架的暗格,把药瓶塞进去,
又拿起未绣完的红梅图盖在上面。“明远,你从后门走,去学堂等我。这里有我应付。
”陆明远犹豫着不肯走,沈绣月推了他一把:“快走!你要是被抓住,谁来传递消息?
”陆明远咬了咬牙,转身从后门跑了。他刚离开,几个日本兵就闯进了绣坊,
为首的是个叫松井的小队长,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沈小姐,听说你这里每天出货很多,
我们要检查。”沈绣月脸上堆起笑意,端出刚沏好的茶:“太君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