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她几乎虚脱地被春晓搀扶出祠堂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春晓哭着扶住她:“夫人……侯爷他一早……就带着表小姐出去游玩散心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萧褚淮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冷厉的气息闯了进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径直走到床前,目光如冰冷的刀子般落在虞霖轩苍白虚弱的脸上,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的伤势,也不是解释昨日的取舍,而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虞霖轩!你为何要如此恶毒?月笙身子弱,你竟狠心将她推入火中!你可知她受了多大的惊吓?”
虞霖轩的心被这话刺得鲜血淋漓。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声音因虚弱和震惊而微微发颤:“我把她……推入火中?萧褚淮,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伤口被牵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有没有告诉你,是她先放火烧了我们慕笙的衣服!我拼了命想去抢救,是她百般阻拦!推搡之间火星才溅到了我们身上!如果是我推她,为何我伤得比她重十倍不止?!”
萧褚淮闻言,眉头紧锁,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更加不悦:“不过是一些小孩子的旧物玩意儿,烧了便烧了,值得你如此激动,甚至对她下此狠手?月笙她只是心思单纯,或许做法欠妥,但你身为侯府主母,气量怎能如此狭小?”
“小玩意……?”虞霖轩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心脏像是被他亲手捏碎,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他们孩子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啊!是遗物!
是啊,他又怎么会懂?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她想到孩子死前的惨状,那句爹爹为什么不信我……
她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汹涌。
萧褚淮却将她的沉默当作理亏,冷声道:“纵然事出有因,但你身为当家主母,苛待客人,言行失当,险些酿成大祸。按照家规,罚你去祠堂跪一晚,静思己过!”
他根本不给虞霖轩任何辩解的机会,挥手便让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毫不留情地将虚弱不堪的她从床上拖起。
“侯爷!夫人身上还有伤啊!”春晓哭着扑上去想阻拦,却被一把推开。
虞霖轩没有挣扎,任由她们拖着自己。
身上的伤口被粗暴地拉扯,鲜血渗出了纱布,但都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痛。
侯府祠堂,她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成婚那天。
他们并肩跪在这里,听着族老念诵祝词。
他曾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紧紧握着她的手,郑重许诺:“萧褚淮此生,唯愿与虞霖轩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那时烛火温暖,他眼底的柔情蜜意,让她深信不疑,沉溺其中,做了数年夫妻恩爱的美梦。
却原来,梦早就碎了。
从苏月笙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冰冷坚硬的青砖地,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伤口剧痛,身心俱疲,但她却异常清醒地跪了一夜。
黑暗中,她仿佛能听到儿子委屈的哭泣声。
第二天清晨,当她几乎虚脱地被春晓搀扶出祠堂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春晓哭着扶住她:“夫人……侯爷他一早……就带着表小姐出去游玩散心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虞霖轩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春晓,替我备车,去城外的灵云寺。”
“夫人,您的身子……”
“我昨晚梦见慕笙了,”虞霖轩眼底一片空洞的哀伤,“他说地下好黑,看不清路……他害怕。我要去给他点一盏长明灯,照亮他往生的路。”
春晓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不再劝阻,连忙去准备。
护国寺前,长长的石阶高耸入云。
虞霖轩不顾身上的烧伤和跪得红肿的膝盖,一步一叩首,艰难地向上攀爬。
“信女虞霖轩,为我惨死的孩儿萧慕笙,点一盏长明灯!愿我儿早登极乐,离苦得乐——!”
“信女虞霖轩,为我惨死的孩儿萧慕笙,点一盏长明灯!愿我儿早登极乐,离苦得乐——!”
……
所有听到的人无不动容,那声音里的绝望、悲痛、懊悔与深沉的母爱,像一把最钝的刀子,狠狠地剐过每个人的心口。
许多香客早已偷偷抹起眼泪,连敲木鱼的小沙弥都停下了动作,红着眼眶看向那位浑身是伤、悲痛欲绝的母亲。
终于登上大殿,她颤抖着点燃了那盏为儿子求来的长明灯。
微弱的火苗亮起,仿佛真的能照亮幽冥之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冰冷的声音,以及一个娇柔的女声。
“住持,我们也想点一盏长明灯。”
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萧施主,苏施主,不巧,寺中每月只制百盏长明灯,最后一盏刚被这位女施主请去了。二位若要,需等下月。”
萧褚淮这才看到跪在灯前的虞霖轩,蹙眉道:“霖轩?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爹娘早已去世多年,为何突然要点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