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有人！

而且是男人！在这后宫之中，能出现在皇后正殿屏风之后，听闻妃嫔晨间请安的男人，除了皇上，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皇上……皇上全都听到了！听到了华妃那些大逆不道、简直闻所未闻的疯话！什么录打呼噜，什么失眠到三点，什么奶茶提神……

更要命的是，他笑了？！他居然笑了？！不是怒极反笑，那一声，听起来分明就是……就是真的被逗乐了，一时没忍住才笑出来的？！

这比直接发怒降罪更让她们感到害怕和无法理解。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妃，不，刘斐儿，也后知后觉地僵住了。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扇厚重的屏风，脑子里“嗡”的一声。原著里有这出吗？皇上这时候会躲在屏风后面听墙角？！完蛋！玩脱了！当着***oss的面编排他打呼噜还失眠？还用的是手机这种“妖物”？她下意识地捂紧了袖子里的手机，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她刚才是不是还提到了“录下来”？这算不算使用巫蛊之术？要死要死要死！

就在这一片冰封般的死寂和极度恐慌中，屏风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随即，一道明***的身影，缓步从后面转了出来。

雍正皇帝脸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怒容，嘴角甚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笑意，但那眼神却深邃得吓人，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脸色煞白、僵在原地的华妃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莫测的审视。

皇后已然起身，领着众妃慌忙跪下行礼，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皇帝没叫起，踱步走到殿中，停在华妃面前。

“朕竟不知，”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沉重的威压，“爱妃还有这等……记录朕起居言行的癖好？”

刘斐儿头皮发麻，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伏在地上，脑子疯狂转动，急中生智，磕磕巴巴地回道：“回、回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窥探……臣妾只是……只是昨夜听闻龙吟阵阵，似有金石之音，雄浑磅礴，深感天威浩荡，圣体不凡，心中仰慕至极，又恐日后无法再闻此天籁，一时……一时鬼迷心窍，才、才用了家传的……的‘留声石’，想留下这真龙之音，日日聆听，感念天恩……”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马屁拍得离谱又尴尬，简直没眼看。

头顶上方沉默了片刻。

忽然，皇帝轻笑了一声。很短促，意味不明。

“龙吟阵阵？金石之音？天籁？”他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玩味，“华妃，你这张嘴，今日倒是巧得很。”

他顿了顿，没追究那“留声石”到底是什么，反而话锋一转：“起来回话。”

“谢皇上……”刘斐儿腿都软了，在宫女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依旧跪着的皇后和其他嫔妃，淡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皇帝视线重新落回华妃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在她那藏着手机的袖口处多停留了一瞬，才缓缓道：“朕倒是好奇，你那‘留声石’，除了记录了朕的……‘龙吟’，还记录了些什么？朕昨晚，可还说了别的梦话？”

刘斐儿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还带追问细节的？她哪知道皇帝昨晚说没说话话？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皇上，并无……皇上圣体安泰，睡得……甚沉。”除了呼噜声有点响。后面这句她死死咽了回去。

“哦？”皇帝挑眉，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觉得有趣，“看来朕是睡得不错。”他忽然向前微倾了身体，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问道：“那奶茶……果真那般提神？比云南进贡的普洱还要厉害？”

刘斐儿：“！！！”

她猛地抬头，对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却隐隐跳动着一点好奇和探究火花的眼睛，瞬间福至心灵，也压低声音飞快回道：“回皇上，千真万确！那东西邪门得很，香甜误人，初时愉悦，后劲却足，最是耗损精神，万万不可在夜间饮用！皇上日理万机，龙体最最要紧，必须远离此物！”语气那叫一个诚恳真切，忧君忧国。

皇帝看着她这副煞有介事、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那丝笑意又加深了些许。他直起身，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皇后。

“皇后。”

“臣妾在。”皇后连忙躬身，心有余悸。

“今晚朕过来用膳。”皇帝语气平淡地吩咐，“记得，朕的茶，换成果子露便是。另外，宫里夜间一律不许再进奶茶，谁再呈献，按宫规处置。”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应道：“是，臣妾遵旨，定当谨记。”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最后扫过华妃那张努力维持镇定却掩不住心虚和懵圈的脸，没再多言，转身便带着太监们离开了景仁宫。

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那沉重的威压感才渐渐散去。

满殿的嫔妃，包括皇后在内，都有一种劫后余生、虚脱般的恍惚感。她们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极其复杂、充满了震惊、迷惑、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的目光，偷偷瞟向站在那里的华妃。

华妃今天……是疯了？还是突然开了什么奇怪的窍？她那些话，句句都是杀头的大罪，可皇上非但没降罪，反而……好像还挺受用？最后竟然还采纳了她的“建议”，禁了夜间的奶茶？

这简直比华妃当场掏出毒药说要弑君还要让她们感到惊悚和无法理解！

刘斐儿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几乎要把她戳穿的目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乱成一团麻。她强作镇定地挺直背脊，努力回想电视剧里华妃那副眼高于顶的傲慢样子，微微抬起了下巴。

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重新挂上那温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看来……皇上很是爱重妹妹呢。妹妹今日……所言，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刘斐儿干巴巴地回了句：“皇后娘娘过奖了。”她实在没力气再演了，隻想立刻滚回翊坤宫，锁上门，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手机还能不能把她穿回去，或者至少上网搜一下“如何在甄嬛传情节里苟到大结局”。

皇后显然也没心思再继续这场糟心的请安了，又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宣布散场。

嫔妃们如蒙大赦，行礼告退，一个个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退了出去。经过华妃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几步，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邪气。

刘斐儿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景仁宫大殿的。初夏上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她却觉得一阵发冷。

宫女颂芝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搀扶，脸上又是后怕又是难以置信的激动：“娘娘！您刚才……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可、可皇上他……”

刘斐儿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现在需要静静，需要思考，需要她的手机——对了，手机！

她猛地想起刚才情急之下，她好像是把手机塞回袖袋里了？她赶紧伸手去摸。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熟悉外壳，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点。还好，吃饭的家伙没丢。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侧边按键时，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锁屏界面，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误触打开的录音机应用界面。

而就在那音频列表的最顶端，一条新的录音文件赫然在目。

文件的长度，不多不少，正好是从她进入景仁宫到现在的时间。

文件的名称，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基于当前

时间——

而就在那文件名之下，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小小的、正在无声跳动的……红色录音标记。

刘斐儿的血液，瞬间冰凉。

它……

一直在录？！

——

刘斐儿的血液，瞬间冰凉。

它……

一直在录？！

什么时候按到的？！是刚才在景仁宫里慌乱塞回去的时候吗？还是更早？从她坐上仪舆，一路晃悠到景仁宫就开始录了？！

那岂不是……刚才殿里所有的话，皇后绵里藏针的问候，她惊世骇俗的“分享”，嫔妃们倒吸冷气的声音，皇上从屏风后转出来……以及后来那些压低声音的、关于奶茶的“忠告”，甚至皇上最后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全都被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这手机是哪个牌子的？待机录音功能这么强悍？！电量还撑得住吗？！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刘斐儿手一抖，差点把这块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这玩意儿要是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被皇上或者皇后看到、听到……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窥探圣踪，记录君言，哪一条都够她死十次了！年家上下几百口人都不够陪葬的！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还不爽利？”颂芝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小声问道，伸手想再扶稳她一些。

“没、没事！”刘斐儿猛地回过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死死攥在手心，迅速塞回袖袋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暗器。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和发软的双腿，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符合华妃人设的、惯有的骄矜与不耐，“太阳晃眼得很，回宫！”

“是，是。”颂芝不敢多问，连忙示意抬舆的太监们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