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砚深,是个悬疑小说家,搬进新小区后,总在深夜遛狗。有个穿运动服的男生,
每晚都绕着花坛走圈,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圈。我好奇问他是不是在减肥,
他却说:「我在等一个人,她说绕花坛三十六圈,愿望就能实现。」直到暴雨夜,
我看见他在雨中行走,衣服却半点没湿。他转过身,脸是半透明的:「我叫沈知夏,
三年前就在这等她,没等到……」话音刚落,我的狗对着花坛狂吠,那下面,
好像埋着什么东西。1.我叫顾砚深,一个靠编造死亡和悬疑故事为生的网络小说家。
为了寻找灵感,我搬进了一个偏僻但环境很好的新小区,名曰「静安里」。入住第一周,
我就发现了一个怪人。每晚十一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楼下的花园里,
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绕着中心那个巨大的圆形花坛一圈圈地走。
我养了条黑色的拉布拉多,叫炭炭。每晚码字结束,我都会带它下楼放风。一来二去,
我和那个男生就成了点头之交。他很高,很瘦,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
我出于作家的职业病,偷偷数过他走的圈数。一圈,两圈……三十五圈,三十六圈。
分毫不差。走完,他就会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然后消失在小区的另一头。这晚,
我又牵着炭炭下楼,看见他熟悉的背影。我没忍住,主动搭话:「兄弟,每天都这么走,
减肥?」他脚步没停,声音很轻,像风一样飘过来:「我在等个人。」我「哦」了一声,
自觉冒犯,没再多问。他却继续说了下去:「她以前总说,只要心诚,
绕着这个许愿花坛走三十六圈,愿望就一定能实现。」我心里觉得好笑,
这年头还有人信这种小女生的把戏。但看他那么认真,我没把这话说出口,
只是敷衍地回了句:「祝你成功。」他没再说话。那晚之后,一连下了几天暴雨。
我隔着窗户往下看,那个身影依旧雷打不动地在雨中走圈。雨水像是长了眼睛,
自动避开了他。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我赶紧拉着炭炭冲下楼,
躲进楼道口,对着那个在雨幕中行走的身影大喊:「哥们儿!下这么大雨,先避避吧!
你等的人到底是谁啊?叫什么?住哪栋?我帮你打听打听!」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那张脸,在昏暗的路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质感。雨水穿过他的身体,
砸在地上。「我叫沈知夏。」他的声音带着空洞的回响,「三年前的今天,我在这里等她,
可她没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我脚边的炭炭突然挣脱了我的手,
疯了一样冲到花坛边,对着一处泥土狂吠不止。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暴躁。
沈知夏半透明的身体飘了过去,低头看着炭炭狂叫的地方。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我的愿望,
好像要实现了。」2.那一晚,我几乎是把炭炭拖回家的。它一进门就缩在角落里发抖,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我给它倒了水和狗粮,它看都不看一眼。我心里发毛,
却又被一股巨大的好奇心攫住。沈知夏,三年前。我打开电脑,
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静安里小区 沈知夏」。网页跳转,
一条三年前的社会新闻弹了出来。「静安里小区一男子失踪,疑似为情所困。」
新闻配图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生眉清目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就是他。
报道很简单,说沈知夏在与女友发生争吵后失踪,警方搜索无果,最后以失踪人口处理。
他的女友,名叫林微曦。我关掉网页,看着窗外那个巨大的花坛,一夜无眠。第二天,
我故意起得很早,装作晨练的样子在花坛附近转悠。炭炭死活不肯靠近那个地方,
我只好把它拴在远处的长椅上。我走到炭炭昨天狂吠的位置,
那里的土质似乎比别处要松软一些,还长着几株无人打理的杂草。我蹲下身,
用一根树枝拨开杂草。泥土里,好像埋着一块颜色奇怪的「石头」。我心里一动,
用树枝往下深挖了几下。那块「石头」露出了更多的部分,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纹路。
我正想看得更仔细些,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我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小区的保安老张。
老张一脸警惕地盯着我:「这花坛里的花都是物业花大价钱买的,你在这刨什么呢?」
我连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讪笑着说:「没,没什么,我看这有几根杂草,顺手拔了。
」老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块被我刨开的土,嘟囔道:「奇奇怪怪的。」
他没再追究,只是警告我别乱动公共财物。我心虚地应着,拉着炭炭匆匆离开。回到家,
我越想越不对劲。那块「石头」的形状和颜色,太像……太像一截人的指骨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不能再等了。我找到物业经理,编了个理由,
说我家的狗昨天在花坛里闻到了奇怪的腐烂气味,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死掉的动物。
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很不耐烦:「先生,那就是肥料的味道,我们定期施肥的。」
「不是肥料味。」我坚持道,「是一种……很恶心的臭味,我怕时间长了污染环境。」
她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下午派人去看看。」我等了一下午,根本没人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知道,不能指望他们了。3.入夜,我又看见了沈知夏。
他依旧在走圈,只是身影比昨天更淡了一些。我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等他走完三十六圈,坐在长椅上时,我才牵着炭炭走了过去。炭炭这次没有叫,
只是夹着尾巴,不敢抬头。「你看到了?」沈知夏问,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花坛。「嗯。」
我喉咙发干,「是……她吗?」他摇了摇头,身影在夜风中晃了晃:「我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我压低声音,像在审问一个犯人。「三年前的七月十五,
就是我失踪那天。」他回忆道,「我们大吵了一架,因为她要出国,而我不想她走。」
「她摔门而出,我发短信给她,约她晚上十一点在花坛这见,我说我会一直等她。」
「我等了一夜,她都没来。天亮的时候,我好像……睡着了。」「再醒来,
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叙述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可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长椅上睡一觉就变成了鬼?「你报警了吗?」我问。「我试过,」
他苦笑一声,「可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只有一些像狗这样有灵性的动物,
能感觉到我。」「还有你。」他转过头,半透明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看见我。」我沉默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写了太多死亡故事,
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气息。「我得把那东西挖出来。」我下定了决心,「不管那是什么,
总得弄个明白。」沈知夏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谢谢你。」凌晨两点,
小区里万籁俱寂。我换上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拿着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工兵铲,
悄悄溜下了楼。炭炭被我锁在家里,它好像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一直低声呜咽。
我来到花坛边,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泥土很松,没挖多久,工兵铲就碰到了硬物。
不是上次那块小骨头。是更大的一片。我加快了速度,泥土被我一铲一铲地刨开,
一个包裹在破烂帆布里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我用手撕开帆布。月光下,
一具蜷缩着的、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着才没吐出来。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按下了110。4.警察来得很快,拉起了警戒线。
法医和刑警进进出出,整个静安里小区都被惊动了。我作为报案人,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负责问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刑警,姓姜,叫姜峰。他眼神锐利,像鹰一样。「顾先生,
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凌晨两点,去公园的花坛里挖土吗?」姜峰的语气很平静,
但压迫感十足。我当然不能说,是鬼托梦给我的。我只能硬着头皮,
把我对物业经理说过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闻到臭味?物业不处理,你就自己去挖?」
姜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先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心里一沉。
「我只是……好奇心比较重。」我硬着头皮解释,「而且我写悬疑小说的,
对这些事比较敏感。」「哦?悬疑小说家?」姜峰的兴趣更浓了,「那你说说,
你都写过什么?」我报了几个我小有名气的作品。姜峰点点头,
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手法很专业嘛,抛尸地点选得也不错,人来人往,灯下黑。」
我脸色一白:「姜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例行询问而已,顾先生别紧张。」
他嘴上说着别紧张,眼神却越来越冷,「尸检结果出来前,你都得配合我们调查。」
我被扣在了警局。天亮的时候,姜峰又来了。他丢给我一份文件。「尸检初步结果出来了,
死者为女性,年龄在20-25岁之间,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年前。」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女性。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林微曦。「死者身上有多处骨折,颅骨有钝器击打的痕迹,
是谋杀。」姜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在包裹尸体的帆布上,
提取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纹。」「顾先生,恭喜你,你现在是这起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
5.我被关进了拘留室。冰冷的墙壁,刺眼的灯光,我第一次体会到小说主角的待遇。
我当然不可能是凶手,那枚指纹也不可能是我的。我一遍遍地跟姜峰解释,
我才搬来不到一个月,三年前我甚至都不在这个城市。姜峰只是冷笑:「这些话,
你留着跟法官说吧。」我知道,在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被关了48小时。这两天里,我想了很多。沈知夏,林微曦,那具白骨。
如果白骨就是林微曦,那凶手是谁?沈知夏失踪前和她大吵一架,有重大嫌疑。
可他已经死了,变成了一个连警察都看不见的鬼。死人,是无法被定罪的。
难道我要替一个鬼背上杀人的罪名?48小时后,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不是我的。
我被无罪释放。走出警局大门,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姜峰站在门口,
递给我一支烟:「看来是我搞错了,顾先生,抱歉。」我没接,
只是看着他:「那枚指M纹是谁的?」「还在比对。」姜峰吸了一口烟,「不过,
我们在死者的牙齿里,发现了一点东西。」「法医鉴定,是一种特殊的植物纤维,
来自一种叫『蓝星花』的植物。」蓝星花?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静安里小区的那个花坛里,
种满了蓝星花。我回到小区,已经是傍晚。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花坛。
警戒线还没撤掉,被挖开的大坑触目惊心。沈知夏就站在坑边,身影比之前更淡了,
几乎快要消失。「不是她。」他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愣住了:「什么不是她?
」「那具白骨,不是林微曦。」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警方公布了死者的DNA信息,
我和资料库里林微曦父母的DNA比对过,不匹配。」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不是林微曦?
那她是谁?林微曦又在哪里?「顾砚深,」沈知夏转过头,半透明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帮我找到她,求你。」「我要知道,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6.我成了警方的「编外顾问」。因为我是第一发现人,又是个悬疑小说家,
姜峰大概觉得我有点用,默许了我参与调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能看到沈知夏。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姜峰一个人。起初他以为我疯了,
直到我把沈知夏生前的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私密细节说了出来,姜峰才半信半疑。
我们三个人,一个警察,一个作家,一个鬼,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破案小组。
调查首先从死者的身份开始。既然不是林微曦,那她会是谁?警方发布了寻尸启事,
但几天过去,杳无音信。三年前的失踪人口太多了,排查工作如同大海捞针。
我和沈知夏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入手——林微曦。「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们那天吵架,
约好在花坛见面?」我问沈知夏。沈知夏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应该没人知道。
我们吵得很凶,她当时很生气,不可能告诉别人。」「那她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或者,敌人?」「她最好的朋友叫苏蔓。」沈知夏说,「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苏蔓。我记下了这个名字。姜峰很快查到了苏蔓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现在是一家时尚杂志的编辑。第二天,我以采风为由,约了苏蔓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苏蔓打扮得很精致,妆容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精明干练的职场女性。我提到林微曦时,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微曦啊……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她搅动着咖啡,
眼神有些闪躲,「她三年前不是出国了吗?」「出国?」我捕捉到这个信息,
「她真的出国了?」「对啊。」苏蔓说得理所当然,「她当时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还拿到了offer,沈知夏不让她走,她就自己偷偷走了。后来还给我寄过明信片呢。」
我心里一动:「明信片?能给我看看吗?」苏蔓面露难色:「不好意思,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又是搬家。我看着她,突然问:「你和沈知夏,关系怎么样?」苏蔓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你到底是谁?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只是好奇。」
我平静地看着她,「听说,你也喜欢过沈知夏,对吗?」这是沈知夏告诉我的。
他说苏蔓曾经向他表白过,被他拒绝了。苏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抓起包,
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咖啡馆。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有事瞒着我们。
7.当晚,沈知夏的身影又淡了许多。他告诉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怨念在消散,如果真相再不出现,他可能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我把和苏蔓见面的情况告诉了他和姜峰。「她在撒谎。」沈知夏立刻说,
「微曦不可能自己走的,她的护照和身份证都还在我们的公寓里。」
姜峰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顾砚深,你猜怎么着?我们查了林微曦的出入境记录,三年来,
她根本没有离境!」我的心沉了下去。苏蔓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
她为什么要掩盖林微曦没有出国的事实?「姜队,」我对着电话说,「查一下苏蔓,
查她三年前的七月十五号,在哪里,在做什么。」「还有,」我顿了顿,
「查一下她和花坛里那个死者的关系。」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两件事,
一定有关联。等待消息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了那个花坛。警戒线已经撤了,大坑也被填上了,
物业重新种上了新的蓝星花。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样,仿佛那具白骨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