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程澈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迎着刺骨的寒风，再次走向校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教室里，老陈今天到得格外早，已经端坐在讲桌前批改作业。

程澈不敢多作停留，悄声溜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他就瞥见桌脚下那张皱巴巴的油纸——正是昨天包糖油饼的那张。油渍在纸上晕开，形成奇特的图案。

“值日生没收干净吗？”程澈拍拍额头，弯腰捡起油纸扔进垃圾桶。他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理综试卷，一处被漏水笔染上的墨渍赫然在目。那墨迹的形状莫名眼熟，程澈蹙眉思索，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朗朗读书声逐渐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与此同时，校园天文台上，两个身影正悄然伫立。昨晚的摊贩老板和那位客人并肩站在栏杆旁，客人手中持一面古铜色镜子，镜面正泛着奇异的流光。

“需要多久？”老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烟，自然地塞到客人嘴边。

“两小时左右就能构建完毕。”客人含糊地回答，双手稳稳托着那面愈发明亮的镜子。

“再快些，”老板为客人点上烟，火星在晨曦中明灭，“时间不等人呐。”

“已经是最快了，这种事急不得。”客人话音刚落，镜面突然漾开一圈涟漪，以天文台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至整个校园。

霎时间，万籁俱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老板抬头望天，只见几颗残星和一弯月牙渐渐隐入云层之后。“成功了，”客人吐出一口烟圈，“接下来只需静待时机，直到成熟。”

“你去校门口守着，”老板吩咐道，“我去准备剩下的部分。”

教室里的程澈正捧着一本古文解析背诵得起劲，老陈面朝黑板不知在写些什么。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热烈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忽然间，程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喝醉了酒。书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手拉手跳起舞来，汇成一个个熟悉的图案。他猛地想起试卷上那处墨迹的形状——不正与糖油纸上的油渍一模一样吗？

就在这时，教室内异变陡生。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瘫倒在课桌或地上，程澈强撑着望向讲台，发现老陈也已伏案不起。黑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批注，就写在那只戴眼镜的小牛旁边——“略有禅意！”

“我嘞个……”程澈瘫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禅意啊…………”

六点十分的早自习铃声准时响起，但整个校园静得出奇。只有寒风吹过常青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在教学楼间回荡。

…………………………

校门口，老板缓步走向岗亭。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正倚在门边——正是昨夜栖身树梢的那人。

“您好，今天学校进行模拟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有什么事吗？”老板语气平静地问道。

“哟，大哥！”树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来给孩子送饭。”

老板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对方，眼角微微抽搐：“饭可以放在门卫室。”

“哎呀！瞧我这记性，居然忘带了！”树男夸张地耸耸肩，睡眼惺忪地说，“那劳驾您给我煮碗面吧，就要昨天晚上那种。”

老板神色骤变：“不好意思，我不卖面。”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

“唉，你们辩证法的人怎么都这么谨小慎微？”树男摇摇头，突然身形暴起，直扑老板而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脚相交发出牙酸的声响。他们的动作快得超乎常人，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却在寂静的校门口上演着这场无人察觉的激战。

…………………………

“卧槽！”程澈猛地抬头，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他晃了晃仍然发晕的脑袋，环顾空无一人的教室，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都上体育课去了？”程澈颇为自豪地扬起下巴，坐回座位拿起理综试卷，“看我不卷死你们！”

刚拿起那张带有奇怪图案的试卷，他忽然给了自己一耳光：“不对，这太不合理了。”

程澈走出教室，空荡荡的校园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荒诞。他不敢走远，教室仍然是能给他最大安全感的地方。

回到班里，程澈盯着黑板上的小牛和那四个字，坐下开始思考：

第一，目前发生的事情肯定不正常；

第二，他一个普通高中生肯定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回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为什么还没有警察来找他。

“好吧～”程澈无奈地耸肩，发现自己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聪明脑子全都用在做题背书上了。

“先试着跑一下。”左思右想后，程澈做出了最符合学生身份的决定。

他飞快地离开教室，朝着校门口狂奔。一路上杳无人迹，连保安亭也空无一人。程澈轻而易举地走出了校门，下一步就是回家。

当然，按照他看过的各种套路，这个时候肯定会有人出来拦路。

程澈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直到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那是一个女孩，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羽绒服。

女孩皎洁的眸子对着程澈眨了又眨，让他愣在原地许久——她实在太漂亮了。

程澈来不及反应，女孩已经抓住他的胳膊。她又对程澈眨了眨眼，随即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

“哎嘿！不疼！”程澈惊喜地发现脸上没有传来痛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女孩是谁啊？

“初次见面，我叫许镜。”女孩软糯的声音与她紧紧钳制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让程澈一阵无语。

谁家好人这么打招呼啊？

“你怎么能在上课时间逃课呢？”许镜歪着头问道。

“学校里根本没人啊，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觉得我傻吗？”许镜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太友好，她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指向校园，“那不都是人吗？”

程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目瞪口呆——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校园，此刻竟然人声鼎沸。只是所有人都变成了戴眼镜的小牛，头顶悬浮着两个大字：禅意。

唉？？？

程澈这下彻底懵了：“我嘞个禅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