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一个世纪........
夜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到极点的僵持。
见他上前一步,扶了扶金丝眼镜。
“家主,是否继续审问?”
见那冷硬如冰雕的身影终于动了。
陆南城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远处海中,他似乎对夜鹰的报告不甚在意。
也完全没理会大厅中央那个还在冒冷汗、努力制造肠胃“背景音”的小小身影。
见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修长身躯,比例完美,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养眼的优雅。
“嗯。”
极其平淡的一个鼻音,算是回应。
他没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而是径直走向厅堂深处另一端的幽暗走廊入口,身影迅速被阴影吞噬……
那一瞬间,
林鹿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而在刚想偷偷抹一把冷汗时,就看见前面一直沉默的银蛇,猛地回头!
那张顶着寸头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大彪,把人带下去。”
银蛇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钩刺的鞭子甩过来。
“好好看着‘这位’。”
【这位】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大彪粗声粗气应道。
“得嘞,银少。”
当转头对上林鹿惊魂未定的眼神,他先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背。
“小兄弟,走吧!饿了?哈哈,待会儿…呃,看情况吧!”
显然觉得这个“饿了”的借口,既离谱又好笑。甚至他有些同情这倒霉孩子,竟被银少特别关照了。
林鹿一脸蒙圈,被大彪半提溜半推搡地带离了那片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地方。
朝着大厅外,
右手边截然相反的一条阴暗通道走去……
越往下走,空气越冷,光线越暗。
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一种奇怪的消毒水味道混,杂在一起,越来越浓!
当沉重的铁门被推开时,
一股恐怖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塞满了鼻腔。
只见房间正中央,
一个壮硕的身影,被铁链拴在金属椅子上.......
那人正是赵氏集团雇佣的那个之前还举着枪叫嚣的杀手头头。
此刻,
他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风里的落叶。
见他的右腿裤管被撕开,大腿上一道狰狞的贯穿伤还在流血,伤口边上的皮肉翻卷着。
而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浅色套装,明显和杀人不搭边的男人,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匕首,刃口还带着新鲜的血丝。
这画面很诡异!
有猫腻,这是要杀人吗?!
谁家好人会杀人?可领导只说查贩卖军火的事儿,也没让调查别的?
就在林鹿左思右想之际……
见大彪恭敬一句。
“金少。”
没错,这人与外边那俩帅哥,同为陆南城手底下的五大心腹之一。
叫金狼。
见惨白的灯光正好打在那男人身上,他偏头看见了被推进来的林鹿。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笑意。
“怎么?这也是要审问的?不过……看这身板似乎不够折腾呀?”
林鹿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大腿开个口子!?
紧接着大彪说。
“银少让我带她来,是审问杀手头目的。”
这话让林鹿不明所以,她审问?
话刚落,
只见那金属椅上的杀手头目,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看到仇人般的绝望。
他嘶哑着嗓子,破口大骂!
“他妈的!南洋财团的小兔崽子!你想害老子?!***祖宗!!要不是你撞晕老子,老子怎么会被抓?啊!!”
那唾沫星子和血沫子一起喷溅出来。
把林鹿显然吓得够呛。
她“嗷”一嗓子往后躲去……
大彪见状,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还提醒着。
“老实待着!没你事儿了!”
这语气倒像是护着她离那疯子远点。
林鹿心里才有些明白。
难不成他们是怕自己也是赵氏集团的人?所以才整这一出?
因为自己的意外滑铲,碰巧撞晕了这个杀手头头,所以成功摆脱了嫌疑?
见金狼只是冷冷瞥了这边一眼……
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玩乐”上。
他走近瑟瑟发抖的头目……
雪亮的刀尖不紧不慢地、带着某种恶意欣赏的意味,在那翻卷的伤口边缘!
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
“啊——!!!!!”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瞬间撕破了整个地下刑房的死寂!
林鹿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她死死捂住耳朵,蹲下身,但那声音如同实质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骨头缝里。
胃部一阵强烈痉挛,早上吃的压缩饼干好像也在疯狂造反。
而领导那张甩锅又缺德的脸,忽然在脑海里飘过.......
任务?卧底?抓陆南城?
拉倒吧!
现在最大的任务,是怎么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
她用力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身边地狱般的惨嚎和血腥。
嘴唇哆嗦着……
一股脑把能想到的、所有代表坚定信念和护佑力量的东西轻声地挤出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啊,不对…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上帝***……谁都行……救命啊……”
神佛满天飞,核心价值当经念。
墙角传来蚊子哼哼般的碎碎念,混合着角落里那杀手头目间歇性的嚎叫。
在这阴冷的空间里,竟形成了一种诡异莫名的二重奏。
金狼本来在审问,听到身后的这一大串念咒,眉头顿时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猛地扭头!!
充满戾气的目光直直刺向,正缩在墙角抖得像筛糠的“小子”。
那嗡嗡声,貌似比惨叫更让他心烦意乱!
“闭嘴!”
他暴躁地低吼一声。
林鹿吓得浑身一僵!立刻把“友善”和“阿弥陀佛”一起憋回肚子里。
可怜巴巴地把头埋得很低,抱着双膝,恨不得把自己种进地里。
这时,
砰!!!
刑房紧闭的铁门,被外面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连那头目的惨嚎都吓得憋了回去,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
只听门外传来银蛇冰冷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念经那个!出来!家主叫你上去!”
家主……
陆南城?!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刑房里炸开!
前一秒还念得滚瓜烂熟的“法治”“爱国”“敬业”更瞬间卡死!
林鹿浑身血液倒流,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唯一清晰的念头是.......
完了!完蛋了!
肯定是自己刚才那嗡嗡叫的肚子声犯的错。
现在她要被丢进玫瑰丛当花肥了!
见她悲壮地闭紧眼睛,像被押赴刑场的囚徒,靠着墙根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
蹲太久,腿麻得针扎一样痛,膝盖有些发软,迈步都哆嗦。
大彪见了似乎下意识想扶她一下,却被她躲开了。
【这个彪哥肯定也知道我是卧底了!】
林鹿在心里猜忌。
然而,
在走过那个杀手头头身边时,那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仿佛要在临死前记住这个,害他被逮回来的灾星!
可他哪知道?
林鹿却想感谢他的牺牲,为自己正名。
踏出刑室后,
那个吊儿郎当的银蛇就在前面带路。
林鹿的脑子里一直都是“完了完了完了”的绝望,在单曲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