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程,叫程非。
祖上是干风水的,传到我这辈,手艺没丢,饭碗差点丢了。
师父,也就是我爷爷,临走前就一句话:“本事是真的,但人心是假的。出去摆摊,别把自己当神仙,当个手艺人就饿不死。”
我就在海都这天桥底下支了个摊。
一块褪了色的蓝布,上面拿石头压着。布上画了个黑白太极图,左边竖着支掉毛的狼毫笔,右边压着块不知道从哪个工地捡来的半截砖头。
面前再立一块硬纸板,写着四个大字:寻龙点穴。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信勿扰,收费死贵。
路过的人十个有九个会笑。还有一个是城管,过来撵我。
今天下午三点,太阳晒得柏油路有点发软。天桥上人不多,我靠着桥墩子,昏昏欲睡。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没声地停在了路边。这车我认识,丰田埃尔法,还得加价提,落地小一百万。车窗贴着黑膜,看不见里面。
车门滑开,下来一个女人。
一身利索的职业套装,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脸。但那股子劲儿,就像刚从中央商务区哪个五十层高的写字楼里出来,浑身都带着空调的冷气。
她身后还跟着个助理模样的小姑娘,手里抱着个平板。
女人站定,目光在我那块硬纸板上停了半秒。
助理快步走到我摊子前,眼神从上到下扫了我一遍,最后落在那块破蓝布上,微微皱了皱眉。
她从一个精致的手包里抽出一张红票子,弯腰,轻轻丢在我的蓝布上。
动作很轻,但那意思很重。
“我们老板要见你。”助理的声音脆生生的,没什么感情,“跟我们走一趟。”
我眼皮都没抬。
天桥底下这行当,形形***的人见多了。有真落魄的,有装可怜的,也有这种拿钱当脸使的。
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看一次,两万。”我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清,“先给钱,后办事。还有,我这人懒,不出摊。”
助理愣了一下。
她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天桥底下算命的,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回头看了看那戴墨镜的女人。女人没动,只是微微侧了下头。
助理像是收到了指令,转回头,从钱包里又抽出一叠钱。看厚度,正好是两万。
“啪”的一声。
钱被直接拍在蓝布上,比刚才那一百块的声音响多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大师?”她把“大师”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点嘲讽。
我这才睁开眼,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我把钱收进旁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里。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弯腰,把那块蓝布折成豆腐块,收好。
接着是那支毛笔,那半块砖头。
最后,才是那块写着“寻龙点穴”的硬纸板。
整个过程,我一句话都没多说。
助理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也没催。
等我把所有家当都塞进挎包里,才抬头对她说:“走吧。”
她领着我走到保姆车前,拉开车门。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车里很宽敞,就坐着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她已经摘了口罩,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虽然戴着墨镜,遮了大半,但光看那下巴和嘴唇的线条,就知道是个美人。
而且,是那种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美人。
我上了车,坐在她对面。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燥热和喧嚣。
女人没说话,只是透过墨镜打量我。她透过墨镜审视着我,目光锐利。
我由着她看。
我这身行头确实不怎么样。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工装裤,一双解放鞋。往那一坐,跟旁边贴小广告的没什么两样。
“你就是程非?”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但很好听。
“是。”
“听说你规矩很大。”
“手艺人的规矩,不大不行。”我回答。
她嘴角似乎牵了一下,算是个笑。“我叫林清,乔小姐的经纪人。”
乔小姐?
我脑子里过了一下,海都姓乔的,还是个小姐,能让这种级别经纪人跟着的,只有一个。
顶流女星,乔雨薇。
“剧组出了点事。”林清言简意赅,“想请程先生过去看看。”
“什么事?”
“怪事。”林清说,“半个月内,三个主演接连受伤。威亚好好的,突然就滑了。道具布景,说塌就塌。今天下午,连摄影师都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还好下面有垫子。”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剧组里人心惶惶,都说……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