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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惜时,你去死吧!”

伴随着身后传来尖利的女声,阮惜时还未看清是谁推的她,便从阁楼坠落。

“砰——”

剧痛从后脑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视线被鲜血染红,模糊一片。

阮惜时看见阿爹章镇江和继母柳湘湘从街头急切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惜时!”章镇江脸色煞白,嘶声喊道,“快!快叫黄包车!去医院!”

他刚要上前,却被一道青色身影拦住。

那是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手里捏着几张黄符,神情肃穆。

“章先生,不可!”

道士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阮惜时耳中。

“此女乃天煞孤星之命,一出生便克死了亲生母亲。如今她阳寿已尽,若是强行救她,逆天而行,只怕会给整个章家招来祸端!”

柳湘湘一听,立刻白着脸附和:“道长说得是!老爷,您想啊,自打惜时从乡下回来,咱们家就没安生过!薇薇和婷婷三天两头地生病,母亲也整日说心口堵得慌,睡不好吃不好的,恐怕就是被她克的!”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血泊中的阮惜时听清。

“再说了,大帅府的婚约不是已经退了吗?您马上还有一笔南洋的大生意要谈,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啊,不如……”

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阮惜时躺在一片血污中,意识渐渐涣散,她死死地盯着章镇江,看着他脸上的惊慌被犹豫和挣扎所取代。

那张她曾经依赖的面庞,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而冷酷。

片刻之后,章镇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颓然地垂下了手。

“就算我想救,她伤成这样,怕是也……救不活了。”

一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阮惜时的心脏。

原来,这就是她的阿爹。

原来,亲情在利益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然而,下一刻,阮惜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

她飘了起来,低头便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章镇江那张终于松了口气的脸。

她死了,却变成了魂魄。

她看着章家人将她的尸体抬回了家中,没有棺材,没有葬礼,只有道士设下的阵法。

道士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黑盒,盒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

他们划开她手腕的动脉,冰冷的血液被尽数抽干,一滴不剩地灌入那个黑盒之中。

“此女怨气极重,须以其血供养镇物,再断其尸骨,分镇于城中四方,方能保章家永世安宁。”

道士话音刚落,两个家丁便举起了锋利的斧头。

眼看自己的尸骨就要被一寸寸斩断,阮惜时绝望地闭上了眼。

“砰——!”

一声巨响,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凛冽的杀气闯了进来,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人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军装,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足以将人凌迟的怒火。

是傅云霆。

那个云城运筹帷幄,枪下白骨成堆的督军。

阮惜时怔住了。

他怎么会来?

印象里,他们不过是在她初来云城时,有过一面之缘。

傅云霆看也未看呆若木鸡的章家人,径直走到她的尸体旁,一脚踹开那两个举着斧头的家丁。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将她已经被抽干了骨血的身体轻轻裹住,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悲恸。

“我来晚了。”

他抱着她的尸体,缓缓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章家,不必存在了。”

话音落,枪声起。

血光之中,阮惜时看着章镇江、柳湘湘,还有那个道士,一个个惊恐地倒下。

她原以为,大仇得报,自己也该去投胎了。

可不知为何,她的魂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傅云霆的脚步。

她跟着他,看着他散尽千金,寻来天下至宝,只为保住她这具早已冰冷的尸身不腐。

她看着他,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卧房,与她日日共枕,夜夜低语。

他甚至连上战场,都要将她带在身边,安置在最安全的营帐里。

可人力终究无法与天命抗衡。

她的尸体,还是一日日地腐烂下去。

终于,傅云霆请来了他父亲手下那位常年闭关的张天师。

张天师端详了她的尸身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督军,是你身上的杀孽太重,煞气冲天,才困住了这位姑娘的魂魄,让她无法入轮回,日夜受苦!”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张天师还当场做法,用青烟幻化出一个扭曲痛苦的、所谓“阮惜时”的魂魄。

那不过是个拙劣的骗局。

可傅云霆信了。

他猩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那团青烟,声音颤抖地问:“天师,要如何才能救她?”

“剔骨削肉,除去杀孽。”

张天师的声音平静而残忍。

“只要你受千刀万剐之刑,以血肉洗清罪业,她自然可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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