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我在西餐厅里呆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直到服务员来提醒我他们已经停止营业。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大概是男伴的提前离席和我的失魂落魄让她猜到了些什么。我在他们的注视礼中仓皇而逃,
忘了打车,憋着一口气快步走回了家。直到在沙发上坐下的那一刻,我才记起来要呼吸。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压下心里的疼痛。很奇怪,我以为我会哭,可我没有哭。
过于急促的呼吸让我手脚发麻,我歇了好一会才起身洗澡睡觉。
我觉得今天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噩梦,等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一觉醒来,天还没完全亮,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点别人家的灯光。微弱,昏暗。我闭着眼伸手去摸身边,空无一物。
手指在床单上摩挲,脑子里在回忆昨晚的梦。我梦见了一个女孩,很可爱,大大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和江言长得很像。她哭着叫我妈妈,抱着我的腿让我别放弃她。
可能梦真的有寓意,我在床单上摸到了黏腻的一小片。“先兆性流产,
有点危险但是问题不大。”医生埋头看报告,半晌才抬起眼皮看我。
“你这个......身体挺健康的,可能是情绪的问题,
孕妇不能情绪过激......”说着,她抬眼看了诊室门口。“家属来了吗?
最近需要保胎哈,有些注意事项要记清楚。”起床到现在还没喝水,我嗓子有点干,
说话跟有砂纸划过似的。“没有,医生你和我说就好,另外,”我犹豫了几秒,
“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听到这个提问,医生语气变了点,硬邦邦的。
“不想要这个毛毛的话,最好是尽快,不然就只能做引产了。”从医院出来,
我在公园门口的躺椅上坐了好一会。旁边有做肠粉的摊贩,不少人排着队买肠粉,
香味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我买了一份肠粉,坐在躺椅上小口小口地吃。肠粉滑嫩,
酱汁鲜甜,很地道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路边小摊了,以前馋什么,
江言就会去学着做什么。为了我,
他从一个完全不懂做饭的厨房小白变成了蒸煮炒炖样样都会的大厨。
有一次我随口说了句馋甜品,第二天家里就多了烤箱。为了学会做舒芙蕾,
家里有一个星期都弥漫着甜品的香味。最成功的那一次,
江言手忙脚乱地捧着成品蹿到我面前。“快吃快吃,五分钟内是最好吃的。
”他做了我最爱的抹茶口味,上面还缀了两颗蓝莓。我用勺子挖了一点送进口。抹茶味浓郁,
吃起来有一点点苦涩,但是和舒芙蕾的甜腻相得益彰,恰到好处。我给他竖大拇指。
“老公你太厉害了!真的好好吃,比甜品店里的好吃多了。”江言笑笑,
然后温柔地亲去我唇边的抹茶残留。“糊涂蛋。”想着想着,手里的肠粉忽然就不香了,
多了一点苦涩。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豆大滴在打包盒里。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连怪江言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说如果他不攻略我,他就会死。
人都是怕死的,我也怕,换个位置或许我也会这样对他。
更何况他确实实打实地对我好了那么多年。可是怎么办啊,十年,整整十年,
我从年少爱到中年的人,说走就要走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他那样瞬间就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