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愿手一抖,香粉盒落到了床上,洒出些许粉末。
她又一言不发地将盒子拿起,盖好放到了床头的梳妆台上。
陆栩呈剑眉微蹙:“怎么?不喜欢?”
苏时愿强压下喉中苦涩:“喜欢。”
见她并没有一丝欣喜的模样,陆栩呈顿时没了哄她的心思。
他松开揽着苏时愿的手,语气淡漠:“以后你喜欢什么就告诉管家,让他安排。”
苏时愿眼眸一黯,指尖陷入掌心。
以后?
她还有以后吗……
翌日一早。
寒风从木窗缝隙钻入,将屋内炭盆中的点点火星彻底吹灭。
苏时愿迷迷糊糊醒来,手下意识往身边一摸,却只有冰凉的床榻。
她眼睫一颤,凉意裹挟而来。
以前每次睁开眼,她总是被陆栩呈抱在怀中。
他还会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缱绻地唤着她的名字。
但现在,身边却空无一人。
梳洗完后,苏时愿出了屋朝正厅走去。
可刚上长廊,院中两道亲密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身着墨色长袍的陆栩呈一手握住宋怜儿拿剑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耐心地教她舞剑。
“要不还是把剑换成木棍吧,别伤到你了。”
宋怜儿羞涩一笑:“不,怜儿只想用将军的剑。”
这样恩爱的一幅景色,却刺得苏时愿眼眶发酸。
多年前那个执剑从刺客手中救下她,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郎,现在却搂着别的女子教她舞剑……
真是甜蜜幸福的一对!
苏时愿心中刺痛,紧咬的下唇都快渗出血来。
这时,宋怜儿目光一转,瞧见她后忙从陆栩呈怀中脱离,匆匆走来行了个礼。
“时愿姐姐,你别误会,将军只是看我身体不好,所以教我舞剑修身健魄。”
苏时愿扯起一抹苦笑:“教到搂抱在一起吗?”
宋怜儿脸上笑容一僵,顿时就红了眼,声音带着委屈:“不是这样……”
陆栩呈蹙眉走近,看向苏时愿的眼中带着不悦。
“好了,不要无理取闹。”
苏时愿被这目光刺得心狠狠一疼。
还没开口,就听陆栩呈说:“一会儿你吩咐人将烟雨阁打扫出来,怜儿要住。”
苏时愿一时怔愣。
烟雨阁,是妾室居住之地。
她回过神,刚想说不合适,但陆栩呈已经带着宋怜儿出了院门。
风过长廊,吹得她发冷。
望着越来越远的两道背影,苏时愿渐渐红了眼。
用过午膳不久,阴沉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凉意从窗隙渗入屋内,苏时愿攥着那白瓷香粉盒,双手沁凉。
鼻尖萦绕的那股香味不断提醒着她,有些人,有些事,终归是变了。
苏时愿阖了阖眼,将香粉盒扔进了面前的炭火盆。
淡***粉末洒了大半,与炭灰混杂在一起。
此时,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来人将炭火盆一脚踹翻。
“我送的香粉你扔了是什么意思?”
苏时愿抬起头,撞入陆栩呈森然的眼眸。
她眼睫轻颤,刚要开口,喉咙却突然一紧。
苏时愿捂住嘴闷咳几声,脸色有些苍白。
见她这样,陆栩呈皱起眉,眼中怒火熄了大半。
他移开视线,抿紧薄唇:“娘很是喜欢怜儿,所以……逼我纳她为妾。”
苏时愿瞬间怔在了原地。
陆栩呈从来是桀骜不驯,认定一件事哪怕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人,谁能逼他?
究竟是老夫人喜欢,还是他自己动了心?
苏时愿手中染了血的手帕忽然落了地。
她不知道倘若陆栩呈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会不会有哪怕一丝的愧疚。
可他却丝毫未察觉,只将她揽入怀中:“时愿你放心,我爱的永远只有你,将军夫人的位置也永远只属于你。”
唇角还挂着一抹猩红,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苏时愿不敢相信,明明他们离得那样近,陆栩呈却没有发现她唇上的血。
明明以前,她稍稍皱一皱眉头,他都能立刻敏锐地捕捉到……
凉意从头蔓延至脚底,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要娶别的女人进门,甚至是她快死了,他都没有发现。
苏时愿看着梳妆台上的玉簪,声音发颤。
“你说过,此生只要我一个……”
陆栩呈眉头一拧,语气冷若寒冰:“难不成你要我违背娘的话?”
苏时愿心头抽痛,疼得喘不过气。
成亲那***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人,永不纳妾的誓言,如今却已是过眼云烟。
她皱眉捂住心口,咽下喉中酸涩:“半年,半年后我亲自替你迎她入府。”
反正半年后,她就死了,那时陆栩呈要娶谁,都再与她无关。
陆栩呈眉眼间透出些许不耐烦,他不明白为何还要等半年。
垂眸看她时,忽然发现她唇上的猩红:“你唇上是什么?”
苏时愿抹去唇角血迹,扯起一个悲凉的笑:“没什么,唇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