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垃圾堆前，历星岭又打开那个编织袋看了一眼。

里面都是他跟苏婉若有关的东西。

比如苏婉若送他的第一本书、婚前写给他的信、曾经他摔坏却不愿意扔的钢笔，还有队里给他们发的一些结婚纪念品……

他怔怔站了很久，终于松手，扔下那些曾属于他们的过往。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声音：“老公，你在这里干什么？”

历星岭故作镇定，转头就看见苏婉若站在不远处。

女人正要走上前，历星岭怕她看见那些东西惹出麻烦，抢先开口：“齐逸凡同志好些了吗？”

苏婉若脚步一顿，眼神闪了闪：“你怎么知道？”

历星岭轻声回：“我刚才遇见宋知秋同志了，她说让你替她给齐逸凡同志道个歉。”

苏婉若沉默很久，这才道：“星岭，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你好像对逸凡有些意见，我怕你多想才没说。”

明明阳光明媚，历星岭却只觉得内心一片冰凉。

半晌，他勾唇一笑：“没关系。”

因为他已经决定不爱了，所以没关系。

他又问了一句tຊ：“齐逸凡同志不会影响演出吧？”

苏婉若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松了口气：“不会，逸凡吊了一夜水，已经没事了。”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剧院的票：“这是逸凡送给我们的票，到时一起去看好吗？”

历星岭看了一眼，是在五一劳动节。

他点头：“好。”

接下来几天历星岭都在跟新来的同事交接工作。

等到停下来，五一到了，距离他离开也只有五天了。

五一当天，文工团在大剧院汇报演出。

历星岭原本是和苏婉若坐在一起，可就在节目开始前，苏婉若突然被人叫走。

她原本说去去就来，可这一去就是一个小时，节目都快结束了她才回来。

历星岭顺嘴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她坐下后压低声音：“没事，就是文工团的演出服出了点问题，已经解决了。”

文工团的事，苏婉若能怎么解决？

他的疑问还没出口，下一场表演就开始了，历星岭只好闭上嘴看演出。

压轴出演，气质得到位，服装要夺目。

灯光下，是齐逸凡踩着鼓点缓缓进场。

台上的男孩一身黑色的西装，像是中世纪的王子，西装的袖口绣着的金色花朵衬得他更加夺目。

周围的同志们纷纷屏气凝神，然而历星岭却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抓住一旁苏婉若的手，声音都发颤：“为什么……我结婚时穿的西装会在齐逸凡身上？”

那是他和苏婉若结婚前，母亲送他的，是他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穿的。

更早之前，是外公穿过的。

历星岭的外公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那是当年他结婚时家里人特意找上海最好的裁缝，用最好的布料定制的。

外祖父母和父母的婚姻都顺遂，所以将那套西装给了他，也希望他能像他们一样幸福一辈子。

这套西装，历星岭只在结婚当天穿过一次，然后就锁在了柜子里，除了苏婉若，没人知道。

苏婉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台上，头也没回的低声道：“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她没能注意到，历星岭望向她的眼神冰冷而又破碎。

直到文艺汇演结束后，苏婉若才转头看他。

“逸凡的演出服坏了，要找一条西装，我想着，你那西装就穿过一次……”

历星岭胸口剧烈起伏着：“可那是我外公和我妈传给我的婚服，你明明知道它对我的意义。”

他的声音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而提高。

苏婉若皱眉：“衣服不就是给人穿的，历星岭，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行了，回去说，在外面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历星岭强压着心里的苦涩，深吸一口气：“你把衣服给我拿回来。”

齐逸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台跑来，站在苏婉若身后。

他神色委屈，一副仿佛被欺凌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开口：“婉若姐，***，我不知道那个衣服那么珍贵，会闹的你们不愉快，如果知道，我不会穿的。”

这时，苏婉若又有了哄人的精力：“和你没关系，那西装是我拿给你的，你喜欢就送你了，是历星岭小题大做……”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盛落在苏婉若脸上打断她的话。

历星岭收回发抖的手，眼底一片死寂。

“苏婉若，不如，我把你也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