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凝恍若未觉,轻声调笑:“不知为何,顾将军今日也穿了黑红相间的长袍,远远看去,竟像是过来迎亲的新郎……”霎时,萧望辰眼里涌上滔天怒火——他看着洛环月的马车远去,眼神晦暗不明。直到马车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愤然摆手,摆驾回宫。...
洛环月的声音很轻,很快就被吹散在了风中。
以至于萧望辰还没回神,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身后兀的传来许婉凝的声音:“望辰哥哥,你看什么如此入迷,婉凝都唤你好几声了。”
萧望辰这才回神,恍若无常揽着许婉凝离开。
等两人彻底走远。
躲在树后的洛环月喉间涌出鲜血,瞬间染红地上白雪。
她脱力靠在树上,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卦象所言,果然非虚……”
可悲的是,反噬之痛竟不及与萧望辰离别之痛半分。
她迎着风雪,跌跌撞撞回了星宿阁。
每一步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深深踩进大雪里。
……
整理着装后,洛环月在历代师祖牌位前,点上三炷香,俯身叩拜。
“师父,弟子无能,没能完成您的嘱托,毕生在这星宿阁守护大楚。”
“请原谅弟子和亲的选择,待化解大楚安危,到了泉下,定当向您谢罪!”
在师父的牌位前,她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那刻,额尖都染了青紫。
这时,殿门忽然被人推开。
四目相对。
洛环月看清了来接替自己的新国师,苏玥清——
她一袭白衣长衫,头戴面纱,气质清冷。
原来这就是萧望辰栽培了几十年,随时用来接替自己的人……
纵使万般不舍,洛环月还是上前将星宿阁的宫钥交予她手中。
“以后望你好些爱惜里面的书籍,这株君子兰是师父最爱,每三日都要浇水……”
话未说完,就被苏玥清淡淡打断:“只要说出南夷使臣前来的目的,你就可以不用和亲。”
洛环月怔了瞬,果断摇头:“若是我拒绝和亲,岂不是给了南夷举兵攻城的理由?”
届时城中百姓定会生灵涂炭,苦不堪言。
她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家国百姓?2
苏玥清哑然,迟迟未语。
洛环月似是嘱托,又像是祝福:“好好守护大楚,替我去看未来的繁盛。”
出星宿阁时。
雪夜无尘,月色如银。
洛环月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由伸手接过。
她还记得,京城下的第一场雪,是萧望辰陪她一起看的。
那时她还小,手和脸被冻的通红。
还被几个顽皮的世家子弟推进雪里,摔的鼻青脸肿。
是萧望辰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冷声呵退那些世家子弟:“我竟不知,皇城内还有如此仗势欺人之辈。”
之后还听闻,戏弄她那些人的父辈,都被萧望辰斥责,罚俸贬官。
往日情谊,此刻竟如飞雪一般。
落入掌心,消逝无痕。
如今,应该是洛环月在皇城内看的最后一场雪……
她遥遥望向萧望辰的大殿,再次由衷希望他和天下百姓,年年都能如此安宁和乐。
思及此,洛环月回到繁星殿,点灯研墨,铺开宣纸提笔写信。
疾速写下计划后,她将信折好,令阿宁出宫交于顾远舟。
……
腊月二十九,南夷使团离去之日。
皇城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
洛环月换上红色嫁衣,黛如远山,朱唇不点而红。
美则美矣,只是她眼中却无半分欣喜。
于她而言,嫁衣再美,却不是为深爱之人所穿。
又有何意义……
阿宁忍不住红了眼眶:“国师大人,你若不愿,阿宁可替您出嫁。”
洛环月露出一丝惨淡的笑:“阿宁,别说傻话。”
这是她的使命,怎么会忍心让年少的阿宁来替她。
她做不到,也断不可这么做!
片时,门外传来高公公催促:“国师大人,该启程了。”
宫门外,红妆十里。
和南夷使团出发之前。
洛环月回头望向生活了十载的皇城,以及爱了十年的那个少年郎。
自梅院一别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再见。
洛环月强忍酸涩,上前行礼:“臣……预祝陛下与皇后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只是可惜,无法看到陛下和皇后殿下大婚了……”
萧望辰眉宇冷凝着,宽大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
可任凭胸腔内情绪如何翻涌,他仍旧不发一语。
倒是一旁的许婉凝笑得灿烂:“多谢国师大人,还请国师快快出发,别耽误了吉时。”
洛环月抿唇,又深深望了一眼萧望辰,才转身走向马车。
自一别,无论她的生死劫渡过与否,恐怕都是最后一次见萧望辰了。
那浓烈的不舍快要幻化成浪潮淹没她,分离痛彻心扉。
短短几步路,洛环月走的好慢好慢。
可即使这样,她仍旧走到了马车边。
上车前,洛环月望向一旁的顾远舟:“多谢将军赴约。”
顾远舟翻身上马,语气冷淡:“守护大楚百姓亦是我职责所在。”
他语气虽冷,却让洛环月黛眉轻舒,心中安定不少。
两人的互动尽数落入萧望辰眼里。
他下颌线紧绷着,亦是不悦至极。
许婉凝恍若未觉,轻声调笑:“不知为何,顾将军今日也穿了黑红相间的长袍,远远看去,竟像是过来迎亲的新郎……”
霎时,萧望辰眼里涌上滔天怒火——
他看着洛环月的马车远去,眼神晦暗不明。
直到马车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愤然摆手,摆驾回宫。